汽車裏的氛圍詭異般沉默,顧祁宴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找了個話題。
「媽在醫院還好吧?等過幾天我有空了就去醫院看她。」
我低頭看著手機,漫不經心的回:
「不用了,媽說你工作忙,不用特意去醫院了。」
我媽心臟不好,顧祁宴要是去了醫院,我還真怕她被氣出個好歹。
顧祁宴訕訕地閉了嘴。
車子一路奔馳到飯店門口。
周可可等在那裏,彎腰幫我們開了車門。
她的脖子上戴著一根紅色絲巾,手上拎著最新款的愛馬仕包包,朝我笑得挑釁。
「在機場忘了說了,謝謝喬喬姐送我的絲巾。」
「不過你年紀太大了,也確實壓不住這麼豔的紅色。」
我掃了她一眼,輕扯了扯嘴角。
「不用謝,這麼俗的顏色,放在家裏也是落灰。」
周可可的嬌笑一下子僵硬在了嘴角。
我沒管她,徑直進了餐廳。
公司的高層領導和我客氣地寒暄著,王總突然眼含深意地看了顧祁宴一眼。
「顧總和夫人的感情很好嘛,隻是出門前最好記得檢查下著裝。」
我順著王總的視線望去,才發現顧祁宴的領帶上落了一枚口紅印。
他慌亂地抬頭看著我,卻一時還沒想好措辭。
其他人不知道,顧祁宴還是清楚的。
我患有輕微的唇炎,平常根本不塗口紅。
我的臉色分毫未變,隻是含笑點了點頭,便進門入座了。
飯局開始還沒多久,這群人聊著聊著就把普通話切換成了滬語。
周可可不是上海人,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拿手臂一個勁地蹭著顧祁宴,桌案下的腿也不老實。
顧祁宴寵溺地看她一眼,變換了一下腿部的姿勢。
「你啊你,怎麼來上海這麼久了還聽不懂滬語?」
周可可嬌嗔著瞪了他一眼。
顧祁宴低眉沉聲笑了,隨後自信地當起了翻譯。
隻是話還沒說上幾句,就突然停頓住了。
王總酒精上了頭,大著舌頭吹噓:「我這個人,講話不會摜榔頭,做事不會野花花。」
他沒有聽懂,側頭看了眼周可可,神情有幾分尷尬。
雖然顧祁宴經常自詡是新上海人,但他畢竟不是在這片土地上長大的。
當初他剛剛開始應酬,酒桌上的人聊著聊著就開始說滬語,顧祁宴隻能在一旁附和著傻笑。
是我耐心地當他的翻譯,一點一點教他說上海話。
現在他自己還沒學會,反倒要去當別人的老師了。
我用手托著下巴,漫不經心地輕笑了聲,接過了顧祁宴的話茬。
「王總的意思是,他講話不會誇大其詞,做事也很靠譜。」
「顧祁宴,你來上海都這麼久了,怎麼還聽不懂滬語?」
顧祁宴被我落了麵子,臉色有些難看。
周可可立馬抓住時機,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溫聲哄著他。
「阿宴哥哥,你別聽喬喬姐瞎說,你的上海話已經說得很地道了。」
看著他們膩歪的模樣,我隻覺得反胃。
借口說有事,我拎起手包站起身,大步跨出了包廂的門。
顧祁宴從後麵追上來,一把扯住我的手,抓得生疼。
「沈喬,好端端地你發什麼神經?」
「大好的日子,你非得掃了大家的興才滿意是吧?」
我蹙著眉抽出手,繼續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顧祁宴徹底怒了,拿出往日的殺手鐧,冷笑著威脅我:
「沈喬,你告訴我,這婚你不想結了是吧?」
然後抬高了下巴,好整以暇地等待著我的回應。
遺憾的是,他沒有看到預想中的求饒,痛哭,妥協。
我隻是站定身子,平靜地回頭應聲。
「對,顧祁宴。」
「我是不想結了。」
空氣瞬間凝滯,餐廳的回廊裏,靜默到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顧祁宴先是呆楞住,隨即嘴角勾起冷笑。
「沈喬,你再說一遍,你不想幹嘛?」
「我說,顧祁宴,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