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呈昂首而至,掃視全場。
付仲高居首位,下方一應將領依長桌按序而坐,卻未曾給他留下一個座位。
對此李呈倒也不意外,如果不出他所料,付仲接下來就是要以此來作文章了。
果不其然,隻聽付仲道:“既然殿下已至,那便再添一把椅子。”
說這話時,付仲屁股都沒抬起一下,麵對李呈這個皇子,壓根一點麵子都不給。
有下人搬來一把椅子,直接放在末位,甚至遠離了長桌,這番舉動已經不是不給麵子,還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殿下,請。”付仲指向那張椅子。
全場一片寂靜,涼州的將領們大多都是麵色揶揄,等著看李呈的笑話。畢竟對李呈這麼一個被貶來的廢物皇子,他們打心底裏看不起。
更何況據說如今還成了太監,連男人都不是,有什麼資格得到他們的尊重?
所以自然也樂於見到付仲針對於他。
楊婉兒都快要看不下去了,伸手撫額。她就想不出這種情況之下,李呈又能如何?
扭頭就走?那還不如不來。
若是坐下,結果也不會有任何不同,徒增笑耳。
至於想借著皇子身份和付仲對著幹,這更不可能了。就付仲這種態度,已經表明了今日就是要讓李呈下不了台,豈會順他的意?
別說皇子身份,就算拿出聖旨,也毫無用處。
付仲吃定李呈了!
楊武此時饒有興致的看向李呈,他也想知道,李呈會如何應對。
此前他收到了楊申的來信,已知其意。隻不過他心中對楊申這般決定是不以為然的,畢竟一個沒有繼承權的皇子,有什麼資格讓楊家投效?
哪怕有皇帝力挺又如何,現在的寧國,真是寧皇說了算嗎?
他家裏那個兄弟,此事辦得糊塗啊。
“付大將軍就是這麼為本皇子接風洗塵的?”
此時,李呈突然開口道。
付仲生得一對小眼,聞言那雙眼睛眯得更是看不見:“殿下恐怕有所誤會,此宴並非替你接風洗塵,而是接待楊家小姐。”
“哦?付大將軍的意思是,寧國皇子不如楊家小姐?”
“非也。”付仲當然不會接這頂大帽子,道:“皇子自是尊貴,隻不過你乃是朝廷重犯,發配於涼州。本將軍從未聽聞,朝廷重犯有何尊貴可言。”
稱呼都不再是殿下了,那意思就是說,之前稱你為殿下是給你麵子,不要給臉不要臉。
李呈冷道:“休說本皇子並非重犯,便是被貶來此,那也是皇子。”
付仲直接掏出一封信,道:“此乃吳相親筆,你之罪行皆有陳述,不容抵賴。所以,既是罪犯,自不會給予優待。”
李呈笑了笑,掏出了寧皇給他的皇家龍佩,道:“本皇子奉父皇之命,來涼州戍邊,何來罪行可言?敢問大將軍,是不打算遵陛下旨意了?”
在場眾人皆是心中一驚,倒是沒想到李呈居然有皇家龍佩。
付仲也是微皺眉頭,聽聞李呈是個軟弱可欺的廢物,可如今看來,此子倒是頗為強勢,與傳言不符。
不過就算如此,他也不可能亂了陣腳。
這裏是涼州,是他的地盤,還能讓李呈翻起浪來不成?
“休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付仲終於站起身來,高聲道:“更何況陛下之命需由兩府簽發,而本將軍隻知你乃發配涼州從軍,並不知你有其他任命,便是有......”
說著,付仲冷笑道:“那亦非公事,殿下以為然否?”
一席話有理有據,讓眾人無不點頭。既非公事,自然不用拿到台麵上說,付仲不遵也是無可厚非。
同時他們看向李呈的目光更加不屑,在付大將軍麵前,皇家龍佩又如何。
“這麼說,付將軍不認龍佩?”
李呈麵色一冷,喝道:“好大的狗膽,莫非想要造反不成?”
“你休要在此危言聳聽!”
付仲一張臉也陰沉下來,道:“本將軍隻認兩府簽令,不認龍佩又有何不妥?甚至本將軍懷疑此龍佩乃你私自竊取,如今便將你暫且收監,上報朝廷,以待批複,你可心服?”
好家夥,不但不認,還倒打一耙,就是欺負李呈勢單力孤。
這要被付仲以此理由收監,李呈恐怕無法從牢裏再活著出來。
但李呈又豈會讓他如願?
“本皇子說你造反,可絕非危言聳聽。”
李呈冷哼一聲,突然掏出一封信件,高舉過頭頂,喝道:“付仲通敵叛國,證據確鑿,竟妄想殺本皇子滅口,真是膽大包天!”
“什麼?”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李呈居然還真拿出了證據證明付仲造反?這怎麼可能。
付仲怒了:“簡直一派胡言,你無端構陷忠良,該當何罪?”
“證據在此,豈容你抵賴!”李呈語氣無比堅定。
“本將軍倒要看看,你有何證據!”
付仲真沒想到,這個廢物皇子如此難搞。不過也無妨,隻要證據是假的,他就可以更加正大光明的將李呈弄死,都不需要耗費腦汁。
“你自己看!”
李呈將那封信扔向付仲。
他當然不會在乎付仲銷毀信件,而且付仲也不會蠢到這種地步,若真這麼幹了,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有理說不清。
自有士兵上前,將信件撿起,呈於付仲。
“付仲私通蠻夷,並認其首領阿都王為父,承諾起兵之時裏應外合,欲將涼州城拱手相送。如此喪心病狂之舉,斷不容恕!”李呈振振有辭。
在場眾人都傻了,這麼嚴重?聽著都不像真的。
楊武都呆住了,他方才還以為李呈會拿與蠻夷的買賣說事,畢竟蠻夷率兵來犯,涼州城難以抵禦,萬不得已必然會有些私下裏的交易。
隻不過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李呈這玩得夠大啊!
但這怎麼可能呢,簡直不可思議。
楊婉兒也是瞪大了雙眼,李呈這是在搞什麼名堂。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付仲看了一眼信件,火冒三丈:“此信根本不是阿都王的筆跡!”
他甚至懷疑這信就是李呈自己寫的......哦不,不是懷疑,是肯定,簡直是兒戲!
但李呈卻是麵色鎮定,冷笑道:“如此確定?這麼說來,你確與阿都王通過私信?”
“阿都王常下戰書,是以在場眾人皆識得阿都王筆跡,此信絕非阿都王所寫!”
“原來如此,但若是由人代筆呢?”
李呈根本不慌,此時逼視著付仲,一字一頓的道:“你又如何證明此信的真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