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訝異,坦然。
但更多的,卻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越星澤十分肯定,如今十六歲的她與程朔並無多少交際。
但程家三郎的大名,京中怕是無人不知。
他生而過目不忘,三歲開蒙,五歲出口成章,十歲在名士雲集的詩會上以一首五言律詩撥得頭籌,自此一鳴驚人。
但令越星澤記憶猶深的,是越家覆滅後南燁來勢洶洶,程朔自薦出使。
他以一人之力三進三出敵營卻毫發無損,策反兩位南燁大將,徹底扭轉戰局。
憑借此功,程朔一躍成了大晉曆代最年輕的中書侍郎,從此權傾朝野。
看著眼前尚是白身的程朔,越星澤有些躊躇。
於是試探道:“郎君為何來此?”
“我欠縣主一命,自知難以償還,但今日之事京中權貴皆有眼目睹,恐對縣主名聲有礙。”
“我雖不才,但也鬥膽以正妻之位求娶縣主,如若縣主願意,我亦可——咳咳!”
程朔說得有些急,許是被嗆到了,咳得厲害。
他的臉上浮起一絲不自然的紅,緩了片刻,又急急開口道:“亦可入贅侯府。”
“三郎不可!”
程夫人聽得臉色煞白,趕忙上去拉程朔的胳膊,卻被他一下子甩開。
“有何不可!難道任憑母親如此行事,丟盡程家的臉麵嗎?”
程夫人難以置信地看向程朔,半張著嘴,怔怔搖了搖頭。
臨清長公主樂得見程朔母子內訌,想拉著越星澤坐下看戲。
越星澤卻不想再費口舌,直接一拳捶在了麵前的黃花梨炕桌上。
桌麵瞬間四分五裂。
她環視四周,見二人的目光都被引了過來,方冷聲道:“此事便到此為止,我不需要誰負責,也不想再和你們程家有什麼牽扯!”
說罷,拂袖而去。
“縣主!”
程朔想要追出去,卻被程夫人一把拽住了袖子。
他失魂落魄地看著越星澤毅然離去的背影,低下頭,唇邊揚起一抹淺笑。
甫一出了程府的門,臨清長公主的臉色便猛地垮了下來。
她幾步攔到越星澤麵前,問道:“你說實話,今日宴上發生了何事?”
越星澤將今日她救人,又差點遭了三皇子設計的事原原本本說了,直聽得臨清長公主麵色陰沉。
她長歎一聲,鳳眸裏溢出幾分不忿。
“越家這是惹了三皇子的覬覦呐!等你阿耶好些,還是讓他進宮將虎符交還給皇兄吧。”
“阿娘不可。”
如今朝局不穩,除非越家真的倒台,否則一旦戰起,父親與她都要披掛上陣。
臨清長公主有些猶豫:“可你阿耶的身體......”
越星澤垂眼冷笑。
“兵權在手,就算惹了陛下的疑心,也比任人宰割要好。至於阿耶的傷,您放心交予我便是。”
當天傍晚,平康坊。
“縣主,咱們真的要進去嗎?”
身著玉色圓領雲鶴紋襴衫的越星澤站在靈生樓的垂花拱門前,身後跟著同樣男裝打扮的侍女潮音。
她輕笑一聲,反問道:“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