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貴為女帝,親臨洛縣,雖以某高官夫人自居,也足夠劉縣令巴著不放。
不等她出手,岑府被抄了個幹淨。
她盛氣淩人地跨進破院子,隨意轉了一圈,發現我不在,一腳踹翻爹的藥汁。
“岑郎真狠的心啊,父親的腳都沒了,也不來看一眼。”
娘看著支離破碎的屋子,熬紅的眼淚逼了回去,“何苦呢,你也是我們疼惜著長大的,當年我還為你......”
話及此,一件鮮紅的嫁衣被護衛提了出來,娘住了嘴。
阿蘊眯起眼睛,迸發出危險的信號,“這就是那對狗男女穿過的吧,逃哪裏雙宿雙棲了?再不滾出來,我便逼到他們跪著求我!”
“不是的,這不是旁人的嫁衣,是我當年親手為你縫的。”
“少拿甜言蜜語欺騙我,”她似乎聽不得人提起“當年”,“若真心娶我進門,又何苦轉頭攀上公主,還不是嫌棄我的乞丐出生?”
“嫌貧愛富的貨色!”
她纖弱的身體爆發出藏不住的戾氣,一腳踹在爹的斷腳處,疼得他暈死過去。
“你到底想怎樣?看你如今過得不錯的樣子,還不滿意麼?”娘哭得很大聲,企圖將這十年來的憋悶全部發泄出來。
可阿蘊並不買賬,“少裝可憐,沒人有資格跟我比可憐。”
“我這次回來,就是要岑繪當著全縣百姓跪求我原諒,把他做錯的事全部刻在縣碑上!”
原來她一直放不下當年的約定。
要用最殘忍的方式羞辱我。
當年,她為了供養我上京趕考,冬漿洗,夏累絲,春秋耕種,一年四季不得歇地攢銀子,說等著做狀元夫人。
等我真的中了榜,卻被當朝唯一的重陽公主選中做了駙馬。
我並不同意,可公主拿阿蘊的命要挾,我別無選擇。
她聽聞我中榜的消息,左等右等,卻等來我的訣別信。
信上,我說我愛上了公主,公主比她美,比她強大,比她富有。
從前對她的約定,隻是沒看清內心感情的戲言。
她為我湊的盤纏,我會百倍奉還。
錯付的感情,隻當喂了狗。
我想,她那麼睿智、果敢,看透了人心就能很快放下。
可顯然,我低估了她的執念。
當初無父無母的小乞丐一稱帝,殺伐果斷,鐵血手腕,僅用了十年,把一個落魄到隨時消亡的夏國重振了起來。
她冰冷如刺的話句句紮在我心頭,“讓那對狗男女趕快來找我求饒,不然,全家受死!”
我當即跪在她麵前求饒,“我錯了,能不能就此放下?”
可她根本看不見我!
我哀嚎著祈求爹娘把真相說出來,不需要替我保密,真的不需要了。
事到如今,保命要緊。
所有人都當我是空氣,她們各自揣著心底的執念,阿蘊執意找我,爹娘執意替我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