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小姐、二小姐，常醫生坐公交車走了，盛家那小子也走了。”

小王司機暗暗籲了一口氣，快步走到拐角，雙手貼著褲縫自然下垂，上半身微微前傾，聲音畢恭畢敬。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從拐角處一前一後走出來兩個同樣青春美麗的女孩。

隻不過，先從陰影底下走出來，留著高馬尾的女孩兒，姣好的臉龐，浮現明顯的病態白。

可即便如此，女孩兒還是一如既往地清秀絕倫，望著5路公交車駛去的方向，久久沒有出聲。

慢她一步走出來的女孩，沒有濃妝豔抹，卻透著一股知性與優雅。

小王司機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姐妹花，很自覺地轉身離開，重新回到轎車旁邊。

“唉，常醫生要是知道的話......會不會怪我們沒有幫他？”

良久，高馬尾女孩輕聲歎氣，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一直站在自己旁邊的短發女孩。

聽到小妹說話的聲音，短發女孩同樣歎氣，隻不過她是無聲的。

抬手很自然地攏了攏耳邊碎發，她努力用一種很輕鬆的口吻說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小楚，隻要常順利願意，他隨時可以來公司上班，相信父親已經做了這樣的安排。”

“這算是對他的補償嗎？”楚楚扭頭看向姐姐，臉上掛著苦澀的微笑。

“畢竟他做的那些事，有據可查，人證物證俱在，誰都無法反駁。”短發女孩楚禾迎著小妹不甘的眼神，平靜地說道，“如果不是父親出麵，他鐵定躲不開這次的牢獄之災。”

“姐，我這條命，可是他救的。”楚楚神色一暗，語氣卻愈發堅定。

楚禾抬臂輕輕拉住小妹的手，溫和地說道：“小楚，幫他躲過這一劫，另外又安排了工作，對一個出身寒微的人來說，這已經很不錯了。

而且，我還打聽到，他們科室這次隻有一個晉升為主治醫生的指標，以常順利的人脈，肯定沒戲。

所以啊，與其被別人看笑話，不如換一份工作，換一個輕鬆一些的環境。

我認為，常順利在知道這些後，不但不會怪我們，反而會感謝我們。”

兩姐妹歲數相差不大，彼此很熟悉，楚禾才會一直溫言細語，從對常順利最有利的方麵出發，試圖說服似乎有點鑽牛角尖的楚楚。

楚楚不置可否，隻是在姐姐期待的眼神的注視下，貝齒輕咬嘴唇，淡淡地說了一句：“這些人，可真夠壞的。”

聽清楚妹妹說的這句話，一向沉穩的楚禾心裏突然咯噔一下。

在她的印象當中，楚楚還是第一次使用“壞”這個字眼，來給一小撮人下結論。

這絕對屬於破天荒的大事件了。

楚禾不由得開始為盛淩人等人開始擔心起來。

返回醫院的路上。

坐在副駕駛位的楚文淵身體微微後傾，做出一個向後扭頭的動作，滿臉關切地對小女兒說道：“楚楚，爸爸的意思是，就按曹主任說的，在醫院多待幾天，等身體恢複好了在出院。”

楚禾在一旁也說道：“特護病房，條件肯定要比家裏好一些，小楚，我下班了就過來陪你。”

楚楚收回看向車窗外的眸光，看著兩位自己最親近的人，努力笑著點了點頭。

父女二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雖然經過嚴格的檢查，楚楚其實已經完全恢複健康，臉色差那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至於身體幾個部位的創傷，在被抬上救護車之前，就被常順利摸好了。

醫院的大夫們很不理解，出了那麼嚴重的車禍，楚楚竟然隻是輕微傷，這很不科學。

楚文淵接到電話後，整個人都是懵的，直到親眼看見兩個完好無損的女兒，這才連呼太上三清、阿彌陀佛、耶穌、聖瑪利亞......

似乎是滿天神佛護佑了他的孩子。

直到楚楚沉沉睡去，父女倆坐在特護病房會客廳的沙發上，楚文淵才從楚禾口中，大致了解了車禍過程。

再結合交管部門給出的現場調查報告，這起車禍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涉嫌酒駕的中年男司機。

兩個寶貝女兒平安無事，楚文淵已經沒有心思去琢磨，好幾位醫院專家檢查過小女兒後臉上為何會流露出詫異萬分的表情。

人沒事就好，其他的不足道哉。

當然，楚文淵也從大女兒楚禾的口中得到了一個極為關鍵的信息：一個自稱是省二院醫生的年輕男子，出手救治了情況糟糕的小女兒楚楚。

甚至不顧坐著救護車匆匆趕過來的急救人員的阻攔，執意鑽進變形的車廂，在狹窄的空間裏，完成了急救工作。

至於那個男醫生用了何種治療手法，現場的人都沒有看到。

甚至包括那個眼神一直盯在他身上的急救醫生。

以楚文淵的能量，很快就查到了救人者的真實身份。

就在他準備抽出時間要親自去感謝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常順利被自己的病人一紙訴狀告到了法院。

看著眼前熟悉的建築，常順利的心情有些低落。

雖說獲得了上古醫家傳承，治病救人隻需要摸一下，可他還是習慣“真刀真槍”地“戰鬥”在救死扶傷的第一線。

半年實習期，將近三年的住院醫，常順利已經完全適應了身為省二院急救科一員的生活節奏。

隻不過，今天，是說再見的日子。

法院一紙宣判，被剝奪了行醫資格，自然就不能繼續留在這裏了。

或許，這個時候，同事們應該已經知道了。

他心情無比複雜地推開虛掩的門板，低著頭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長長的醫院走廊裏，護士的，醫生的，病人的，家屬的，每一個人都腳步匆匆，似乎沒有人注意到眼前走過一個落寞的人影。

路過急診外科3號治療室的時候。

常順利突然聽到有人在使勁捶打病床。

還有。

同為住院醫的錢海超因為激動，磕磕巴巴解釋的聲音。

想起曾多智眨巴著智慧的小眼睛調侃說，無背景、無人脈、無經濟的錢海超注定會再次跟“主治醫生”這個職稱再次擦肩而過。

常順利突然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他輕歎一聲，伸手推開了3號治療室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