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蕭珩要來瓊華宮用膳的消息傳來，這一批才進了宮裏的看青女無不是看救命稻草般，恨不得做一下就要抓著這個掌事宮女確認一遍。尤其是倪萬珍，才調到小廚房裏便碰上這麼個差事，連切菜洗菜也要問問灶上娘子，惹得娘子不住地發笑。

點雪跟臥雲兩個在打掃庭院，隻恨不能將地板擦得鋥亮。懷玉跟著青女在貴妃娘娘跟前侍候梳妝，剩餘幾個在各處打雜，端碟子端碗燒水擦桌子。

“早上聽青女姐姐說起，我還當你這個差事最難做，現在你倒是清閑了。”倪萬珍在院子裏洗菜，細細地把枯掉的葉子都給摘掉，一丁點黃也不能看見，見著李樂提著小木桶來打水，比自己可清閑太多了。

李樂下午巡了一圈院子，裏麵好些綠植沒有澆水，土壤發幹，才提了水去澆。好在她前麵被錦衣司的姑姑罰去打掃過野綠園，現在這個院子相比之下顯得小巧多了，打掃起來也容易。

“哪裏，我這不正忙著澆花麼，我說萬珍你也不必太怕了，咱們都是頭一日進來伺候，凡事問了前麵的姐姐就好，肯定出不了問題的，更何況你隻是在這裏打下手，又不是做了菜，也不要上跟前去伺候。”

倪萬珍剛剛在廚房裏忙得都要暈過去了，灶上娘子又不肯寬慰她，還總嚇唬她，害得她是一顆心懸到嗓子眼。聽了李樂的開解，想到跟著她進到瓊華宮好歹還有個照應，好受許多，李樂可不知道她心理的彎彎繞繞，打滿了水就去了後頭園子裏。

後院子裏的假山石旁栽著一棵幹癟的樹，樹身老舊顯然是栽種的時候沒有好好地培育，但好在長了新芽。

李樂給它順著根小心翼翼地倒下水。樹枝混著泥土的清香縈繞在鼻間，李樂不禁有些感慨，上午還在雜役庫當差的人現在卻在寵妃宮裏當差，當差不過半日，卻又要伺候天子用膳。

上回去浣衣司的路上遙遙一見，她已經確認野綠園那抹身影就是當今天子。但是當夜天色昏暗，或許...他也跟自己一樣沒看清呢？要不然為何不當場發作將她砍了。

李樂越想越覺得有理。

她待會跟著叩拜時隻要低著頭，謹慎做事。那陛下看不清她的臉，難不成還要問一問日前的事麼。

待蕭珩到瓊華宮時，所有宮人都需跪迎。貴妃娘娘由青女跟懷玉攙扶著在前麵參見行禮。

“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貴妃一行禮，她們這些站在後頭的婢女便要跟著行禮。見青女跪下，李樂她們也跟叩首：“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珩在外殿就看見這裏頭站著一群人，犬山已經跟他說過新人入宮，他眼神在這群人身上巡了一遍。卻不叫她們起身，連著貴妃也行著禮半跪在地下。

臥雲點雪幾個心裏慌張，跪在地上渾身都發僵，不會真這麼倒黴進來第一日就給發落了，整個院子裏連喘息的聲音都聽不見。可皇帝不說話，沒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

良久，才聽見貴妃起身，緊接著便是青女也跟著扶著貴妃起來。李樂盯著眼前擺動的藏青下擺和一雙靴尖，那步子邁得很大，端正有力，待皇帝從麵前走過幾個呼吸了，娘娘的羅裙才從眼前過去。

娘娘跟皇上進了內殿，青女也進了內裏。懷玉是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方才皇帝一句話沒說，她們是起來還是不起來也沒個把握。

隻好跪在院子裏，傍晚的風一吹，幾個人手腳發涼。

貴妃陳春容與蕭珩落座，見身邊隻跟著青女一個。蕭珩瞥了眼犬山，犬山會意出門，主子打壓得太厲害這群小婢子中即使有細作也隻敢垂著頭聽信，他到廊前階下：“怎麼還跪著，趕緊著進去伺候，怠慢了陛下跟娘娘你們擔待不起。”

明明是皇上心思深沉難以揣度，如今就成了她們的不是，可又不能表露出來，一個個隻能在心裏暗暗嚼著舌根。有了犬山公公的話，這才放心大膽地起來，尤其是懷玉進到裏頭都感覺自己手心都沁得汗濕。

桌上擺著道玉簪白雞，一道廣肚乳鴿，一道百花釀魚肚並一盅茶樹菇龍骨湯。青女給貴妃布菜，懷玉便是頂了秋霜的位置給蕭珩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