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邦挨了佟妮一個大嘴巴,怔在原地半天不能接受事實。
比張國邦更吃驚的就是喬翠花,她認為佟妮真的瘋了,女人打女人的事兒她見過不少。可女人打男人,還揚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她這輩子也是頭一次見!
她緊張的往小院外看去,看有沒有被外人看見。如果兒子被女人打了的事情在村裏傳出去,她兒子就沒法做人了!
還好!現在沒人,她深深一歎。
隨即她抬手指向佟妮,氣的快背過去去了,“你要瘋啊!感情你原來可憐兮兮的像都是裝的啊!張國安是不是也被你氣死的啊?”
佟妮輕蔑的瞥了一眼喬翠花,這還是喬翠花第一次主動提起張國安,如果她不提,佟妮甚至覺得她已經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了。
喬翠花三兩步跑到門邊,抄起院門後的門栓就朝佟妮衝過來,心想自己現在有兒子撐腰,再也不是上午那個勢單力孤的人了,打死這個女人也是白給的。
想到這兒,她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好幾分。
佟妮的耳邊“呼”的一聲,她微微側頭,躲開了喬翠花的攻擊。
她反身護好了身後的張小花,佟妮一把奪下了喬翠花手中的門栓,照著喬翠花剛才舉棒子的手就是一下。
“哎呦!”一聲尖叫劃破雲天。
張國邦看得如墮雲霧,剛才他聽自己媽說自己被打時,多少有點不敢相信。平時老媽經常打佟妮他是知道的,佟妮連還嘴都不敢的,今天能還手了?
張國邦之所以衝進來質問佟妮,基本就是演戲給喬翠花看,讓她看看自己這個兒子多孝順她,多少能從她那裏哄一點錢出來。
可現在張國邦明白了,喬翠花沒有說謊,現在的佟妮是真敢打人啊!
“你敢打我媽?!”張國邦爆了,衝上前配合喬翠花一起撕打起來。
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三個人力氣用盡,散開以後,張國邦和喬翠花趴在地上慘叫連連,明明骨架子都要斷了,身上卻看不出有傷。
再看佟妮,她臉上有血痕,脖子上也有,看起來慘極了,可她竟然好好站著。
“不要!你們不要打我媽媽,我媽媽流了好多血啊!”張小花鑽進佟妮懷中,嚎啕大哭起來了。
這一哭不打緊,把周圍的村民們都引了過來,站在張家門口指指點點的。
所有人都看見佟妮滿身血痕,衣衫不整,而張國邦和喬翠花哪哪都幹幹淨淨的,卻躺坐在地上一直“哎呦哎呦”不肯起來。
“看,又在一起欺負兒媳婦了。”人群裏有人為佟妮鳴不平。
“是啊,這家喬老婆子最能演戲了。你看她幹幹淨淨的,哪受傷了?”
“開眼界了,這佟妮也真是命苦,遇上這種小叔子和婆婆。”
“......”
就在這時,一聲沉悶的咳嗽聲,從人群裏擠了出來。
佟妮看向人群,是這家的男主人張大強回來了。他穿著老舊的灰藍布中山裝,抬著一柄煙袋,臉色看上去黑青黑青的。
“鬧夠了嗎?”他走到兒子張國邦躺著的地方,照著他後背起了一腳。
張國邦登時眼前一陣黑,整個腰椎都快被踢斷了,眼淚直接飆了出來。
“爸!我被她打成什麼樣了你看不見嗎?”他控訴中帶著哭腔,“她不止打我,連我媽都打啊!她打我媽打了一天了!”
張大強看向佟妮,眼中帶著無奈的同情。
“是,你看她打的我!”喬翠花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和所有人控訴佟妮的暴行。
可是人們的眼睛都不瞎,可沒人相信,包括他的丈夫張大強。
佟妮適時的哭了起來——正好全村的人都在,此時不提分家更待何時呢。
“爸,你也看見了,我們在這個家裏真的過不下去了。我要分家。”
小院兒外的議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佟妮。
她見張大強緘默不語,繼續說:“我別的什麼都不要,隻要婆婆歸還我丈夫的撫恤金。”
“你做夢!分家別想!撫恤金也別惦記!”
喬翠花激動的脫口而出,她霎時間明白自己又說漏嘴了,全村沒人知道張國安死後有撫恤金,現在全露餡了!
在一陣唏噓聲中,喬翠花求救似的看向張大強。
“佟妮啊,有話咱們回去說,這麼鬧成何體統。”張大強舉起煙袋,深深吸了一口。
佟妮暗自笑了,她並沒真的看重撫恤金,她空間裏的東西夠她用一輩子了。但是她必須要借著撫恤金的事兒,讓張家的聲譽在村裏徹底崩塌。
佟妮抱起可憐兮兮的張小花,夾著哭腔,“爸,你看媽是不同意分家的,那我隻好去公安局舉報了。我倒是要看看,我被打成這樣了,公安局管不管。”
說完,佟妮抱著張小花鑽進人群。
喬翠花看著佟妮真往村口方向走去,擔心她真的去公安局舉報,趕緊把疼的蜷縮在地上哼唧的張國邦拉起來,兩個人要一起把佟妮追回來。
這時,張大強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沉沉的說了一句:“還不嫌丟人嗎?!回家!”
“砰”的一聲,張家的大門被關上了,人群見沒熱鬧可看,小院兒門前很快清空。
炕上,張大強盤腿而坐,在炕沿上磕著自己的眼袋鍋子。
“你看你們今天鬧得這一出,以後張家在村裏別想抬起頭了!”
喬翠花這次是真的覺得丟臉,所以張大強說什麼,她也不反駁,咬著牙撇著嘴坐在炕頭上。
“這麼多年,你是怎麼對佟妮和小花的,我都看在眼裏,就不說佟妮吧,小花可是你的親孫女。算了,還是分家過吧。撫恤金就給她們,孤兒寡母的真是可憐。”
“撫恤金”三個字就像掐住了喬翠花的命門,她瞬間炸了,“你瘋了嗎?到手的錢還有往外拿的道理?!”
喬翠花越看老頭子越窩囊,上前幾步叫上門口坐著的張國邦就往外走,一定要把佟妮拎回家好好收拾一頓,看她還敢不敢和自己鬧分家。
然而,他們已經追不上佟妮了,佟妮抱著孩子直接去了縣城的陳官鎮。
她在鎮上的公安局報了案,很順利拿了案件受理書。
趁著身上的血跡還新鮮著,又抱著孩子馬不停蹄的去了婦聯,在婦聯主任許美玉的辦公室裏,把自己這些年的遭遇哭訴了一遍。
張小花看見媽媽哭,自己也忍不住抽泣著,還不忘幫媽媽擦眼淚。看的婦聯裏的工作人員也都跟著一陣心疼。
而就在辦公室的一角,一張展開的報紙後,坐著一個年輕人,他修長的雙腿閑適的交疊著,英俊麵龐上,深邃的眉眼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