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挑三揀四,吃這要那的,最後生的還不是個賠錢貨!”這是任桐舟初醒時聽到的第一句。
她的眼皮被粘液黏在了一起,全身酸軟無力,勉強才將眼睛張開了一絲縫隙。
周圍的一切仿佛被蒙上了一層薄霧,看不真切。
這是怎麼回事?
還未等她理清頭緒,一陣抓心撓肝的饑餓感便襲上了心頭。那感覺來得突然且強烈,任桐舟此時五感不明,隻能隱約聽到一陣嬰兒的哭聲。
隨後,一個溫軟的物什塞進了她的嘴裏,她本能地吸吮了起來。
另有一道聲音響起,溫潤儒雅:“娘,您這話說得可不對,無論兒女,都是我們任家的骨血,兒女雙全才是福氣呢。”
“哼!丫頭片子生來就是來討債的,長大了還得劃拉嫁妝給外人,趕緊抱走!別在這礙眼了!”任桐舟聽到這話,十分不爽,然而她神思難控,不一會兒神智就又昏沉了起來,堅持了幾息,便又睡著了。
如此迷迷糊糊地過了幾天,任桐舟才知曉了自己的處境。
她重新投胎了。不僅如此,還忘了喝孟婆湯,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了。
想到那半生的淒楚顛沛、家破逃亡,任桐舟悠悠地打了個嗝兒。
她誕生在三月,正值春風和煦、鶯飛草長的美好時節。天氣逐漸暖和,雖然莊稼還未熟成,但野菜已然豐富,小孩子們也不用再受凍餓之苦,日子過得頗為滋潤。
這些話,是任桐舟這一世的親生母親趙氏跟她說的。不知是不是巧合,她這輩子仍姓任,但如今這個任家與她前世所屬的任家不可同日而語。現下,她已不是那權傾朝野的任家之女,而是個普通的鄉下秀才之女,被喚作栩栩。
“待會兒你姑姐要帶著先哥兒過來,你自打出了月子起身子一直不好,就別帶著丫頭在這候著了,回屋歇息去吧。”
任家正圍坐著用早飯,任老太,也就是那個一直嫌棄她是個丫頭的人開口了,臉上充滿了不耐煩。
任桐舟大多時間都在昏睡中度過,隻在吃奶時聽到零星的言語,卻足以讓她知道這一生的奶奶是個極重男輕女的。
任桐舟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娘!我跟您說了多少次了,栩栩是我閨女,也是您的親孫女,您總這樣說的話,我怎麼能放得下心回書院去教書啊!”任桐舟的父親,一個文雅的秀才,開口了。
他對趙氏的目光充滿了溫柔和憐愛,這讓趙氏疲憊的麵龐頓時煥發出了一絲神采。
“這是什麼糊塗話!讀書是最要緊的大事,怎麼能讓一個丫頭絆住你的腳步,你你你......唉!算了,我不說了!反正你現在有了新媳婦、新閨女了,我這個老婆子算什麼!”任老太太說完,一屁股坐在地上,抹起了眼淚。
任桐舟的父親麵對如此任性的老娘,也感到無奈,正當趙氏急於調和母子二人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