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走進屋內的方薔猛地衝了出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親哥哥居然打起了絲柔的主意:“大哥,絲柔也是你的親外甥女啊,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呢?”
“不就是個丫頭片子,賠錢的玩意兒罷了。”方虎顯得很不耐煩,一把推開方薔:“你閃一邊去。”
方薔沒料到這一推,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這一推,徹底惹怒了繁空,她扶起方薔,冷冷地看著方虎說:“就算她是丫頭,那也是衛家的骨肉,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方虎,別說二十兩銀子,就是一個銅板,你也休想拿走。”
“你今天要是不給銀子,我就把你家砸個稀巴爛。”方虎耍起橫來,又逼近繁空,還揚起了拳頭。
“方虎,你搞什麼鬼?”衛毅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方虎轉頭看向衛毅鬆的瞬間,繁空大聲喊:“毅鬆,把他攆出去,他剛才打了你媳婦,還想打我這個娘。”
衛毅鬆一聽,氣得抄起下地幹活的鋤頭就朝方虎揮去。
方虎嚇得一跳,難以置信一向沉默寡言的衛毅鬆竟敢動手打他,這鋤頭真砸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連忙奪路而逃。
哪知繁空早已一步上前,將院門關了個嚴實。
“你們想幹什麼?”方虎一步步往後退。
衛毅鬆是頭一回舉起鋤頭對著人,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誰能想到一向囂張的方虎也會害怕?更沒想到這滋味還挺解氣。
“送你去亭長那兒評評理。”繁空厲聲說,這次若放過方虎,這種人肯定要報複,不如一次性解決。
“我又沒幹啥壞事。”方虎一聽要去見鎮上最大的官,立刻就軟了三分。
繁空二話不說,把院子裏的幾條凳子踹翻,一腳踩上去,凳子應聲而碎,她一臉惡劣地笑著看向方虎:“這不算幹了壞事?”
“你,你這是想冤枉我?”方虎急了。
“冤枉?誰會信?”繁空冷笑道。
“明明是你們先動的手打我媽。”方虎氣急敗壞,平日裏隻有他欺負人:“就算去了亭長那兒,我也有我的道理。”
“呸。那天咱家院裏擠滿了人,個個都看見你媽在我家幹的好事,我那還算手下留情了。”繁空那天其實並沒下重手,方老太太身上恐怕連個紅印都沒留下,全是為了照顧大兒媳的情緒。“正好,到亭長那兒也把那天的事情好好算一算賬。”
“妹子,你得幫幫我啊。”方虎瞅見衛家那老太太可不是鬧著玩的架勢,急得不行,衝著方薔喊道:“你也是方家的一份子,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這凶婆婆這麼對我吧?我可是你親哥啊。”
方薔被婆婆這一連串反轉搞得有點發懵,一聽方虎喊她,氣得眼淚差點飆出來,她雖說是姓方,可娘和方虎啥時候把她當一家人看過?見婆婆鼓勵地望著自己,神色不再像剛才那樣無助:“親哥?親哥會在十歲那年故意弄斷我的手?會一個勁兒打我?會說出要把我賣掉這種話嗎?”
“你啥意思?不想幫我了是吧?你信不信我......”
“你信不信我先揍你個半死?”繁空臉色一沉。
方虎瞄了眼衛毅鬆手裏那把鋤頭,趕緊賠笑說:“絲柔奶奶,您這是幹啥?咱倆家可是親家,我就開個玩笑嘛。”
“對啊,親家嘛,我也就開個玩笑。”繁空轉向大兒子:“盯著他點。”說完進屋,出來時多了一張紙,扔到方虎跟前:“按個手印。”
“啥玩意兒?”方虎撿起紙,見上麵有字,可他不識字。
“你欠我二十兩銀子的借據。”繁空冷笑一聲。
“你又沒給我銀子,哪來的借據?”方虎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繁空指了指那幾把壞了的凳子:“這是我們衛家祖傳的,值二十兩。”
方虎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放心,隻要你以後別再惹事,這二十兩就免了。我數到三,你不按手印,咱們就去找亭長評理。”
“去就去,最多挨幾棍子,我皮糙肉厚。”方虎硬撐著。
“就挨幾棍子就想了事?我送你去亭長那幹啥?等我那秀才兒子一回來,他會讓亭長直接把你送縣衙,到時候我還得領著鄉親們到縣衙講講你平時的惡行,不關你幾年絕不罷休。”繁空哪能讓他輕易脫身。
看衛家老太太來真的了,方虎沒想到自己竟栽在這樣一個老太太手上,又怒又無奈:“我按,我按。”咬破手指,直接按了個血手印。
繁空接過借據,示意兒子放下鋤頭。
衛毅鬆早先被娘踢壞凳子嚇得不輕,現在娘居然還能掏出借據來讓方虎畫押,簡直不可思議。
離開衛家時,方虎狠狠瞪了繁空一眼。
繁空卻得意地晃了晃手裏的借據,轉身拍了拍大兒子的肩:“娘一直憋著氣等你回來救急呢,還好你趕上了。”不然她也一時想不出別的招。
在娘眼裏,他原來也不是那麼沒用?衛毅鬆心裏頭挺樂嗬的,今天的他,應該沒讓娘失望吧。
“娘,我沒臉見您。”方薔低著頭,為有這樣的母親和哥哥感到羞愧。
“這不怪你。”繁空看著兒媳那苦澀的笑容,心裏也是一歎,其實方薔心裏是有分寸的,如果剛才會因為方虎那句‘我是你親哥’而替他求情,繁空會特別失望。
活在這世上,能傷到自己的除了親人就是朋友,受了重傷還不知反抗,誰也幫不了你。
因為方虎的事情,下午繁空就沒讓衛毅鬆下地幹活,而是讓他多陪陪方薔。
很明顯,衛毅鬆對方薔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如果真喜歡,第一反應應該是去安慰她,而方薔對這個丈夫也是心懷失望的。
在這個年代,婚姻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家都是湊合著過日子。
其他事情,繁空或許還能想辦法解決,但感情的事,她也束手無策。
經過幾日照顧孩子的經曆,衛毅鬆感覺比之前熟練多了。他見妻子在一旁默默流淚,心裏挺不是滋味,也不知該怎麼哄她好。這時候,他腦子裏忽然閃過那天母親跟他講過的話,於是就結結巴巴地冒出一句:“絲柔她娘,我,咱們能不能,重新開始,做回夫妻呢?”
方薔一聽,先是一愣,隨即反問:“這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