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有些人家早早吹滅蠟燭油燈上床睡覺,也有些人家將椅子擺在院子裏,中間有位長者說著各種奇聞軼事,邊上圍著一群人,時而發出笑聲,時而發出驚歎聲,各個聽得津津有味。
夜色已黑,巡夜打更的人幾乎不走石榴巷,他們沿著八達河邊的善長巷一邊敲著梆子,一邊喊道:“邦......篤篤......邦邦......第二更嘍,關門關窗,防火防盜。”
“嘩啦啦......轟隆隆......”大雨驟至,還伴隨著陣陣雷聲。豆大的雨點落在瓦片、棚屋和樹葉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大街小巷空無一人,連打更人都躲到不知何處去了。
兩個黑影伏在石榴巷的陰影下一動不動,不細心看還真看不出來。等確認無人之後,他們才謹慎地來到周家大院的狗洞旁。
“大黑。”餘樂從狗洞鑽了進去,探出腦袋輕聲喊道。
半晌沒聽到大黑的動靜,難道在狗窩裏躲雨?
餘樂掏出預先買好的肉包子,打開油紙,肉包子雖然涼了,可還是散發出香噴噴的味道。狗子聞到肉包子的味道還不馬上撲過來?可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
今夜很是奇怪,周家怎麼漆黑一片,平時他們家的燈籠可是從不間斷的!餘樂心中嘀咕了一聲。
這畜生去哪了?大黑狗難道睡著了......他悄悄爬了進去,唐鵬緊跟在後麵。
狗窩就在狗洞旁,大黑沒道理聞不到肉包子的味道啊。
餘樂摸索著向前走了兩步,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腳底一打滑,打了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他伸手撐地,感覺自己的手掌好像摸到了什麼黏黏的東西,一股腥臭味撲麵而來。一種強烈的不安襲上心頭,他輕聲但急促地喊道:“湯盆,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身後的唐鵬聽見,趕緊環顧四周,四周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除了牆外行人偶爾走過的腳步聲,聽不到任何聲音。
周家大院內寂靜的離譜,餘樂和唐鵬兩人緊張地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餘樂甩了甩手上黏黏的液體,在唐鵬的耳邊說道:“太奇怪了,咱們要不回去吧,明日再來看看究竟。”
唐鵬應了一聲:“好吧。”轉身便要鑽出去。
餘樂一把抓住他,說道:“湯盆,你膽子大,讓俺先出去。”唐鵬先出去,留下他一個人在這黑漆麻烏的地方,心裏真是怕。
唐鵬道:“行,我站著不動,你先出去。”
餘樂心中一暖,湯盆真不愧是好兄弟。他趴下身準備向外鑽,不料一把按在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上,嚇得他怪叫了一聲:“啊......”
唐鵬急忙問道:“咋了?”
“是大黑。”餘樂很快鎮定下來,這不就是大黑嗎?他伸手摸到了狗子的嘴巴,狗子一動不動,身體已經冰涼僵硬。
“大黑?”唐鵬問道:“在哪兒?”
“就在腳底下,它死了。”餘樂感到莫名的恐懼。
唐鵬蹲下來,向地下摸去。果然,他摸到了狗子的屍體,毛茸茸的身體已經冰冷僵硬,大黑已經死去多時。
“周家不會出什麼大事了吧?”唐鵬嚇得不輕,胡亂猜測道。
餘樂一聽全身豎了起了雞皮疙瘩,緊張地說道:“要不咱們去叫王瞎子來看看吧,他是瞎子,漆黑麻烏的對他來說和白天一樣。”
唐鵬也害怕起來,望著周家黝黑的院子,輕聲說道:“俺也不想在這兒多待片刻了。”
餘樂這才想起來,還有銀子這檔子事,剛想摸索著過去取銀子。
突然,圍牆上方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聲:“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既然來了,就由不得你們了。”
聲音如同鬼魅一般,餘樂和唐鵬大驚,顧不得銀子,急忙趴下身向狗洞鑽去。
不知哪裏飛來一塊石板,咣當一聲將狗洞封住,隻聽那人嘿嘿笑了一聲:“兩個小崽子還想跑,鑽出這狗洞可以去搬救兵是不?”
餘樂和唐鵬使出吃奶的勁也搬不動這塊石板,見生路已斷,兩人心裏一沉,瞬間鎮定下來。
餘樂怒極,破口罵道:“怎麼,怕了?俺在吳州城內有十萬個弟兄,有膽子讓我出去。縮頭縮腦的烏龜王八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以大欺小,狗都看不起你。”
唐鵬下意識地擋在餘樂麵前,拱手說道:“不知是哪個道上的朋友,俺們是來周府喂狗的,大黑和俺們是好朋友。你若不信,下來給你看看我們帶的肉包子。”
“好你們兩個小兔崽子,膽量倒是不小,竟敢辱罵俺們堂主,找死!”另一側有個聲音陰森森地響起。
隨即有人斥道:“這兩隻小烏龜給本座留下。”
“叮當叮當”數聲兵刃交鳴聲,餘樂和唐鵬隻覺頭上涼風陣陣,寒氣逼人,一切恢複平靜,他倆嚇得互相牽著小手蹲了下來。
“哼......徐香主,你這是什麼意思?”這個聲音似乎充滿了冷漠和暴戾。
徐香主平靜地說道:“堂主說了,不許殺這兩個孩子。”餘樂心裏頓時心生好感,看來這位徐香主是位好人。
“萬一他們走漏了風聲,連夜報官怎麼辦?惹了一身騷,教主那兒可不好解釋。”那人又說道。
徐香主怒道:“沒聽清嗎?我們並沒打算放他們走,隻是讓你別出手傷了他們罷了,不勞左護法費心。”
“哼,你們好自為之。”那人說完,身形一縱衣袂聲沙沙作響,漸漸消失在遠處。
餘樂心一沉,剛才以為徐香主是好人,聽到他要將自己倆人留下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便扯了下唐鵬,悄悄地挪動腳步,用力去扳那塊石板。唐鵬心領神會,也伸出手去扳另一側。
“兩個蠢蛋,人小膽子倒不小。半夜鬼鬼祟祟潛入別人家中喂狗,說出去幾個人會相信你們的鬼話?哼......編瞎話都這麼蹩腳。”那位堂主說話的聲音很好聽,但時隱時現,令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