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在醫院上空,我感覺我的身體輕飄飄的,沒有疼痛和酸澀。
爸媽和弟弟回到了家,個個臉上都帶著笑。
跟著他們回家的路上,張爺爺還在小巷那賣虎頭鞋和一些小玩意。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可千萬別讓他老人家知道我死了。
這條小巷是我從上小學時就會經過的地方,上學下學,我都會跑到張爺爺這玩。
他眼睛看不見,但每天都笑嗬嗬的,即便臉上布滿了歲月的溝壑,我卻一直覺得他年輕的像個孩子。
他還經常拉著我的手說:
“好閨女,給爺爺看看攤子,爺爺打會兒盹。”
這一打盹就是一下午,我不忍心把他喊醒,就頂著大太陽坐在他旁邊。
我依稀記得他手上被針線磨出的繭子和皺紋的觸感,粗糙但令人覺得安心。
這幾天陰雨綿綿,他還是出攤了,一針一線的製作小玩意。
此時我多想抱抱他,或者蹲在他身邊陪他說說話。
我實在控製不住情緒,準備飄走卻被地麵的小東西叫住了。
是“蛋黃”啊,我和張爺爺一起撿的小狗。
它對著我飄著的地方狂吠著,聲音很大和我狂跳的內心相照應。
它能看到我啊,我勉強的對它笑了笑示意它別叫。
張爺爺顫抖著身子左右搖晃著問:
“蛋黃啊,是不是閨女回來了?”
他摸索著盲杖聲音顫顫的,自從我幾年前出道,我已經好久都沒回來了。
蛋黃認識我的手勢,叫聲收斂了一些但還是緊緊盯著我。
它濕漉漉的眼神看得我心慌,它應該知道我死了。
張爺爺還在問著,見蛋黃沒了動靜又丟了盲杖坐回去,從兜裏掏出一塊有點臟兮兮的白麵饅頭扔到地上:
“吃吧吃吧,等閨女回來,你就有肉吃了。”
張爺爺閉著眼睛臉卻朝著我回家的方向,喃喃著:
“十幾年了啊,我老了。”
“蛋黃啊,你說閨女啥時候回來看看我?”
他說的時候有些落寞,他這一生無兒無女,隻有我會陪他。
小時候我就喜歡黏著他唱歌,問他我唱的好不好,他每次都大聲的說好,一遍遍的揉著我的頭發笑的那叫一個燦爛。
他是我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我不敢去想,他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樣子。
我狠心飄離,臨走的時候蛋黃又衝我叫了幾聲,它的眼睛裏很渾濁。
我分不清那是不是淚水,隻想到十幾年前我和爺爺撿到它的時候,它靠我給它的一口蛋黃活下來了。
現在它也老了,怨我運氣不好,沒法陪他們兩個小老頭走完餘生了。
一滴淚水滑落,是灼熱的,我努力平複情緒飄到我家裏。
我媽正在廚房忙活著給弟弟做他最愛吃的可樂雞翅。
飯被端到桌子上,我爸在刷視頻弟弟在打遊戲,他們都坐在了餐桌前。
不出我所料的,沒一個人想起我。
弟弟吃了一口雞翅就滿臉嫌棄的吐出來,嚷嚷著:
“好難吃,我姐做的不是這樣的。”
提到我了,我經常給弟弟做可樂雞翅。
倒不如說,他每次吃好吃的都是我做的。
他生病了很多東西都不能吃,我就有時候偷摸的下廚給他帶飯,每次他都吃的很滿足。
看他吃的嘴巴油光發亮的,我都跟著開心。
“這,媽媽第一次做,你不喜歡吃的話先吃別的。”
我媽麵露難色,緊張的看著弟弟發話。
“不吃了,沒胃口。”
弟弟扔了筷子就跑回屋子裏了,爸爸也沒說一句話。
現在我才發現,他們嬌慣弟弟,隻因他是一個不被上帝眷顧的孩子,但他們好像從沒教過他怎樣變得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