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爛的院子,已經待了25年了,這裏的一磚一瓦我都很熟悉。
然而,此時此刻,我如臨大敵,看什麼東西都鬼影重重的。
我把能開的燈都打開了,陰暗的地方也插上火把,整個院子燈火通明,在這漆黑的張家村子,很是醒目。
“嘖嘖嘖......張小天,你這是幹嘛呢?有啥大事要幹嗎?”
尼瑪,牆頭上突然冒出來一個男人的頭,對著我猥瑣的笑,差點沒給我嚇尿。
以前很煩這些人,一個個都是勢利眼,動不動就嘲笑、排擠、人身攻擊等。
但是,現在不同,我見之如親人。
趕緊對其招了招手。
“王偉,快來快樂,正愁找不到人,咱三缺一,輸了就買酒喝,來不來?”
“不來不來,你個一毛都沒有的混子,想讓老子做大冤種,才不上你的當。”
王大哥,本名王偉,和我是鄰居。
小的時候和我玩得還行,長大後懂了事,人也就漸行漸遠,不咋來往。
今兒個如果不是我這裏燈火通明,估計也引不來這王巴蛋。
我拿出20多塊錢,得意的晃了晃。
“哼!錢有的是,就看你有沒有本事贏走。”
我哪裏是想打牌,就是想借著這熱鬧勁,熬過這漫長的黑夜而已。
果然,錢這玩意兒,有無上的魔力,雖然隻有20塊錢,但是王偉也眼饞得很。
畢竟,他有一個管得很嚴的婆娘,身上的錢就從來沒有超過20。
這家夥二話不說,當時就翻過院牆跳了下來,然後熱情的和我勾肩搭背起來。
時不時還說幾句過往回憶,企圖把已經涼了的友誼再次撿起來。
待看到張瞎子後,他的不滿就爆發了出來。
“有沒有搞錯,你讓瞎子打牌,打個屁啊,不玩不玩。”
我一把拉住他,“急什麼!”
“不玩打牌,咱還能玩點別的。反正這錢不花完,我是絕對不會放你走的。”
王偉罵罵咧咧起來,“你個鱉犢子的玩意兒,來來來,老子舍命陪君子,看我不把你掏空才怪。”
他介紹了一個新的遊戲,是專門兩個人玩的,就是比點數大小。
這樣玩的比較快,不至於為了二十塊錢,把自己丟這破院裏一晚上。
說實話,雖然這裏火光閃耀,還有個碳盆子烘烤著,但是他就是莫名的有些冷。
而且牆角旮旯裏還點著白蠟,插著燃香,一根紅繩上,掛著一溜的金色符紙,還有鈴鐺啥的,時不時叮鈴響。
怎麼看都怪怪的。
正在這時,一個白影子從眼角餘光裏一晃而過,王偉急急看過去後,並沒有發現蹤影。
心裏疑神疑鬼起來,“什麼鬼東西?這張小天搞得好邪乎。”
作為一個大男人,為了不露怯,他卻是把這見鬼的說法憋了回去。
我還想爭取一下玩別的,不過,看王偉興致不是很大的樣子,心知拿這個家夥沒辦法,隻能另外想辦法拖延時間。
張瞎子人雖然瞎了,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會玩的,聽我們兩個吹了好一會兒後,突然插了一句。
“我一個瞎子做不了手腳,讓我來給你們發牌,這樣定然公平合理,你們看如何?”
王偉仔細看了看張瞎子的眼睛,還上前扒拉了一下。
“真瞎假瞎,莫是設了局等著我哦。”
“唉......你這年輕人啊,過分謹慎了。”
不得已,張瞎子張開那緊閉的眼皮,露出黑洞洞的眼窩子。
這竟然是被人挖了雙眼的。
王偉嚇得不輕,趕緊招呼起來。
“快閉上!快閉上!唉喲媽呀,這是想嚇死誰呢!”
他驚魂未定的坐下來,然後又檢查了一下那副新牌,確定真的沒有問題了,這才摸出一塊錢來。
我也取出一塊錢壓了上去。
張瞎子開始洗牌,那枯槁的手指竟然靈活異常,像個專業的荷官,洗牌發牌。
左一張,右一張,隻需要發三張,再看牌就好。
第一把我輸了,第二把也輸了,第三把還輸。
一下子輸了三塊錢,這才剛剛開始,再這樣下去,不出半小時我就得輸得精光。
和我的緊張相比較,王偉樂得找不到邊了,已然沉迷在賺錢的快樂裏。
“快啊,快發牌,莫浪費時間了。”
和他的積極玩樂相比較,我則顯得心事重重,不停的拿眼偷瞄房門外。
不知什麼時候起,外麵風聲大作,吹得那些個鈴鐺很吵。
王偉太過興奮了,頗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想掙大錢。
張瞎子麵無表情的發著牌,似乎也發現了院子裏的不對勁,臉色很嚴肅。
如果不是和他相處了半個月,他這個時候的樣子,當真有些比鬼還可怕。
讓我意外的是,這一次是我嬴了。
正當王偉罵罵咧咧之時,這屋子裏麵的燈光突然爆閃了一下,隻剩下幾節白蠟還在亮著。
就是院子裏麵燃著的那些火把,似乎也有熄滅的跡象,原本燈火通明的院子,變得陰森許多。
輸了錢的王偉心裏有些毛毛,反正輸了一塊,還掙了兩塊,也算值了,站起身來。
“咳咳......停電了就不玩了,改日再來找小天玩哈,我先回了,不然我那婆娘得打上門來。”
我極力的挽留也無盡於事,正急得心慌不已時,卻聽得張瞎子對我道,“莫慌!”
“那女鬼隨這個男人回去了,你現在很安全。”
“什麼?竟然有這種事!哈哈哈......活該這個狗東西倒黴,兩塊錢花得太值了啊!”
心裏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我美滋滋的吹燈關門,窩進背褥裏睡大覺。
迷迷糊糊中,我好似是聽到抽泣聲,有誰在我耳邊嚶嚶嚶的哭。
麻了個巴子的,哭喪呢!
老子反手就是一巴掌打過去。
啪!
這一巴掌打得那叫一個敞亮,給我幹懵了,瞬間想到什麼,一下子暴跳如雷起來。
“臭女人,是不是你在這兒擾人清夢?白天的時候你死哪兒去了,還以為你跑了,現在哭個屁,還不給我閉嘴!”
女人十分委屈的道:“嗚嗚嗚......我好像殺人了,怎麼辦?我隻是想和那個男人玩玩而已,哪裏想到,他這麼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