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內,氣氛壓抑得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直到一個小黃門匆匆而來,在王忠耳畔低語了幾聲,之後王忠抬腳就走。
沒有王忠震懾,這些大臣們很快交頭接耳起來,一個個神色慌張,就像一群被關在籠子裏的驚弓之鳥。
“誒,你們說,這天都黑了,陛下是守住還是沒有守住?”
“不知道呀,不過陛下走之前不是說,要和咱們打賭嗎?”
“對對對,好像是賭他能不能守住一天,賭注是咱們的自由,什麼意思?”
“......”
眾人議論紛紛,卻還是一頭霧水。
誰也沒有想明白,這個賭注的意思是什麼。
“老太傅,您德高望重,又足智多謀,您倒是說說,陛下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啊?”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向坐在角落裏閉目養神的太傅許烈問道。
老太傅緩緩睜開雙眼,渾濁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精光,淡淡地說道:“很簡單,就是字麵意思,賭各位的自由。”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明所以。
“老太傅,都這時候了,您就別賣關子了。”
“是啊,是啊......”
大臣們紛紛開口,懇請許烈明言。
許烈微微抬手,待眾人安靜後,才沉聲說道:“諸位試想,陛下若守不住長安城,城破之時,咱們自然就能重獲自由。”
“可若是陛下守住了......”
老太傅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殿內的溫度卻仿佛驟然下降了幾度,所有人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老太傅的意思是…陛下是要咱們的命?”
有人顫聲問道,畢竟命都沒了,自由自然也就沒了。
眼見騷動又起,許烈心中冷笑,坦言道:“性命倒不至於,不過......”
“若是陛下凱旋而歸,諸位想要離開這宣室殿,恐怕就得付出些代價了。”
“代價?什麼代價?!”
眾人麵麵相覷,下意識問道。
“還能是什麼代價?陛下現在最缺的,是什麼?”
終於,有聰明人想到了。
此言一出,眾大臣瞬間炸開了鍋,各種哭爹喊娘,咒罵聲此起彼伏。
“天殺的狗皇帝!他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沒錢,一分錢沒有!都多久沒有發放俸祿了,我這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哪還有錢財?”
“誰不是呢?我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兒,哪裏還有閑錢餘糧可用?”
“陛下這是要逼咱們去死啊!”
“怎麼辦?!”
眾說紛紜之下,有人蠢蠢欲動。
“這叫什麼事!咱們這些朝廷棟梁,竟然被困在這宣室殿裏,活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可不是嘛!早知今日,當初就該......”
“噓!小聲點!小心禍從口出!”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臃腫的官員擠眉弄眼,壓低了聲音,“怕什麼,依我看啊,陛下守不住長安!”
此言一出,瞬間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怎麼說?”
“嗬嗬。”低笑一聲,這身材臃腫的官員繼續道:“你們說,王忠幹嘛去了?”
不等眾人回答,他就難掩興奮道:“肯定是陛下頂不住了,長安城要破了,王忠收到消息,所以逃命去了!”
很快,這一說法得到絕大多數人的認同。
“對!這長安啊,拿什麼守?”
“就是,雖然陛下今日有些反常,但他本質上還是一廢物,成不了大事!”
“你們說,咱們等一會兒說些什麼祝詞,來迎接李巢大王的義軍呢?”
“......”
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聲音越來越大,言語間滿是對劉仁的不屑和對城破的喜悅。
突然!
宣室殿的大門被人推開,一道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一般,在大殿內響起。
“讓你們失望了!”
劉仁麵容冷峻,眼神銳利,“今日長安城守下來了,朕這個廢物也沒有死,祝詞什麼的,你們再好好想一想吧!”
他一步步走入殿內,每踏一步,群臣就心頭一顫,低頭一寸。
當劉仁來到群臣身前的時候,除了許烈等中立朝臣外,其餘世家門閥係的大臣全都跪伏在地,渾身顫/栗不止。
原本喧鬧的宣室殿瞬間安靜下來,大臣們腦海裏隻閃過一個念頭。
長安城,竟然真的被陛下,守下來了!?
眾人有一萬個問號在腦海中,沒有人相信,麵對如此困境,竟然還能守下長安一天。
可惜,事實就在眼前,大乾的皇帝劉仁,就在眼前!
“怎麼?都不說話了?”
劉仁冷笑著掃視眾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王忠,剛剛叫的最歡的幾人,掌嘴!”
“是!”
王忠早就蓄勢待發,一聽劉仁下令,迫不及待就衝了上去,鉚足了勁一陣狂扇。
一時間,宣室殿內哀嚎連連,等王忠的手都扇腫了,這才罷休。
“好了,聊聊賭約的事!”
劉仁揮了揮手,立刻有禁軍將被扇暈的大臣潑醒。
劉仁一會兒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也懶得再跟這些大臣們廢話,直接說道:“長安城又守了一日,所以是朕贏了!”
“現在,朕給你們一個機會,拿錢贖身,朕可以放你們離宮。”
“否則,就餓死在這宣室殿上吧。”
他故意拉長了聲音,目光如同刀鋒一般,從每個大臣臉上掃過。
見無人敢應,劉仁直接點名。
“你先來吧!”
被點中的,就是剛剛那個身材臃腫的官員,此時他整張臉就像個皮球
那人渾身一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喪著臉說道:“陛下饒命!臣…臣家中真的沒錢啊。”
“沒錢?”
劉仁冷笑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屑,“行啊,沒錢的話,用糧食換也行!”
然而,劉仁卻絲毫不為所動,錢,糧食,家丁,甚至是房子,他劉仁統統都要!
“陛下,臣願意用糧食贖身!臣家中還有五百石糧食,都獻給陛下!”
見劉仁不鬆口,他也隻能咬牙說道。
“哦?”
劉仁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五百石糧食就想贖你的自由?你可真敢說啊!看來你的自由很不值錢嘛。”
“陛下,臣…臣是真的兩袖清風。”
“臣家中早就揭不開鍋了,而且這朝廷的俸祿,都多久沒發了呀。”
說著說著,他甚至怪起了朝堂不發俸祿。
看著眼前這肥頭大耳的家夥,一副要財不要命的吝嗇模樣,竟然好意思說自己兩袖清風?
臉呢?
“王忠!”
“去,把王司徒給朕帶來。”
劉仁擺了擺手,眼前的局麵,他早就有了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