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這下孤真的要走了,宮門落鎖,可是要受到聖人和官家的責罰的,告辭!”
走出書房的趙受益,朝著遠處的張茂則露齒而笑,剛才弄出來的動靜懂的都懂。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不遠處確實貓著幾名皇城司的人,將剛才兩人的對話全都一字不落的聽了去,有人已經撒丫子往大內方向跑去。
馬車來到右掖門的時候,還是晚了。
宮門已經落鎖,不過好在這些禁軍都不傻,不會真的將大宋儲君關在宮門外頭一夜的。
一個一人多高的竹籠被小心翼翼的放下,張茂則背著趙受益站在竹籠裏被那些禁軍拉扯上城樓。
“太子殿下,您可是回來了!”
“王都知啊?你在此處等孤?”
“官家讓微臣在這裏等殿下,回來後直接去福寧殿一趟!”
“王都知,楊勾當此刻在何處?”
“殿下有事可以交由微臣,楊勾當此刻正在皇城司大牢拷問那僧惠秦!”
聽到僧惠秦三個字,趙受益仰天大笑,卻沒有笑出聲。
“殿下,這些食盒小的先拿去東宮小廚房吧?”
“不必,帶去福寧殿就是了,想來爹爹一定也餓了,熱一下就能吃了。”
前往福寧殿的路上,幾個人偶遇楊景宗。
“下官見過王都知!殿下!”
“平甫,正好,官家召見殿下於福寧殿,剛巧殿下似乎也有事情找你,皇城司還有事情,本官就將殿下交由你送往福寧殿吧?殿下,微臣告退!”
這個王都知倒是懂得察言觀色。
“殿下找微臣何事?該不會又要微臣抓捕其他人吧?”
他在“其他人”三個字上故意咬了重音,是在告訴趙受益,我已經吃過一次虧,斷然不會再吃了。
“僧惠秦招了嗎?”
“招了,皇城司已經派人去他所說的那處藏寶地找尋物證了!”
“該死!楊勾當,無論如何立刻趕往物證的所在,恐有變故!皇城司裏可不是鐵板一塊的,快去!孤現在不是同你商量,若是物證有失,孤自會對官家道明緣由,皇城司上下一個都別想有好過!”
趙受益忽然臉色鐵青的樣子,但是落在一個七歲孩童的臉上,又像是為了玩具故意胡鬧的樣子。
實在是缺乏威嚴!
但是楊景宗不敢怠慢,他在皇城司裏這些年,也早就有了感悟,一些看似很簡單的事情隨時會朝著自己無法判斷的方向變得複雜化,最後以一種不願意見到的結果結案。
如今的王欽若、丁渭之流說他們權傾朝野,勾連後宮一點都不為過。
此刻在福寧殿裏的趙恒,頭又開始疼了。
剛剛打發了劉娥,現在又從寇準口中得知邊境上的摩擦事件,原本從檀淵之盟花錢買平安中得到的滿足感,頓時蕩然無存。
“藥!快去!”
“官家,真的不能再服用,恐有不測啊!”
“啟稟官家,太子殿下在殿外等候召見!”
“讓他進來!你敢抗旨不成?”
貼身內侍連忙跪下磕頭,“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侍禦醫之前告誡過,丹藥可以緩解,但是不能過量!小的這也是為了官家您考慮啊!”
趙受益剛剛一步跨進福寧殿裏,就目睹了眼前這一幕。
一名紫袍老者站在一旁,躬身著。
這就是大宋明相公寇老西兒了吧?
老遠就聞到一股子陳醋味道了。
“兒臣見過爹爹!”
“唔,案子查得如何了?”
一旁的內侍還跪著呢!
“你先起來!跪著作甚?”
“小的不敢起來啊!”
“罷了罷了,不吃了,依你了,總行了吧?要不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朕這就讓人把你拉下去砍了!”
真宗朝還是會砍人的,文官武官一樣的待遇,到了仁宗朝才出現了莫名其妙的論調,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士大夫即便是犯了叛國大罪都隻是流放一途,幾個老臣子出來規勸幾句,過幾年記憶淡了,哪天就又登堂入室當官牧民了。
這樣的大宋朝,難怪各地起義無數。
“爹爹,皇城司的楊勾當已經將舞弊案的關鍵性證人抓捕歸案,物證正在找回的路上。”
“當真有人證在世?還有物證?朕就等著了。若證據確鑿,太子準備如何決斷?”
“舞弊案,致使無辜官員被陷害死在流放之所,兒臣覺得當受連坐之法。”
“流放?尚可!”
很顯然,趙恒是低估了兒子的真實想法。
隻要不死,還有機會回來。
趙受益早就對這位老父親的脾氣摸到規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