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攬月沒有死。

小將軍及時救下了她，將手中的藥丸喂進了她的嘴裏。

她昏迷了多日，卻因為那一顆保命的藥物保住了性命。

等她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

睜眼的時候，她滿眼恍惚，以為自己之前經曆的一切隻不過是一場幻覺。

直到小將軍湊到她麵前，滿臉焦急地問：“陛下，你好些了嗎？”

沈攬月恍然驚覺，一切都和過去不一樣了。

守在她身邊的不再是我，也永遠不再會是我。

沈攬月順著小將軍攙扶的力道坐了起來。

她看著小將軍，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你喂給朕的藥，是誰給你的？”

小將軍眼神躲閃。

沈攬月提高了聲音：“說！”

“是......是雲將軍。”

沒錯，小將軍是我的親信。

我將她留在沈攬月身邊，不是為了監視她，僅僅是為了救她。

我希望小將軍像今天這樣，將救命的藥丸送到沈攬月麵前。

就像我在很多年前做的那樣。

那時候的沈攬月遠沒有現在這樣沉穩，她時常患病，即使是好端端地坐著也會咳血。

有一日，她喝醉了酒，委屈地對我說：“有人同父皇說，我是個病秧子，遲早都會死的，還是換一個繼承人吧。”

“我不想死啊，我想和晏和看看這盛世江山呢。”

後來沈攬月的身體逐漸好轉，也忘記了這件事。

但我深深地記住了。

後來我遍尋天下名醫，以心頭血入藥，煉出了這些藥丸。

我將藥丸交給了小將軍，交給了沈攬月身邊的女官，甚至交給了孟子俞。

孟子俞迅速得到沈攬月的信任，就是因為曾在危急中將這枚藥丸塞入了她的口中。

一心想要成為帝王枕邊人的孟子俞大概也沒想到藥丸的效果會那麼好，居然能多次保住沈攬月的命。

“原來一直護著我的，是他啊......”

沈攬月看著小將軍，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眼淚從眼角滾落。

“沈攬月曾跪求神佛，想與雲晏和一起活上很久，多看看我大胤的大好河山。”

“雲晏和救了沈攬月那麼次，許了沈攬月長長久久，自己卻那麼早就離開了。”

“晏和啊晏和，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沈攬月又哭又笑，宛如瘋魔。

我沉默地看著這一幕，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沈攬月淩遲我的父母，殺掉我的族親，將我在乎的人全都投入監牢的時候，我也曾經徒勞地問過“為什麼”。

沒人能回答我，也沒人能回答她。

沈攬月養好傷以後，宋老大人帶著一個孩子來到了她麵前。

這位經曆無數風雨，卻依舊風骨錚錚的老大人向沈攬月下拜：“陛下，雲家軍擊退了倭國，大胤保住了......”

沈攬月眼眶泛紅，想要向老大人道歉，卻又什麼話都吐不出來。

“可是，陛下，你錯信奸佞，殘害忠臣，讓大胤哀鴻遍野！”

”聖上囑托老臣守大胤江山，陛下失德，老臣當有所作為。”

沈攬月一愣，緩緩露出了然的神情。

她早該知道，在害死雲家全族，將所有與我有關之人下獄那一天，她就會迎來這個結局。

雲將軍極得民心，百姓知曉一切後，恐怕也不會再擁戴她這個帝王。

當年那個胸懷壯誌，一心開創盛世的女帝，終究要湮滅於曆史的潮流，徒留千古罵名。

沈攬月問：“你要做什麼？”

宋老大人聲音堅定：“恭請陛下禪位！”

沈攬月的神情恍惚，目光落在宋老大人身邊那個孩子身上。

那是一個宗室的孩子。

不知道宋老大人是否是有意的，那個孩子的眉眼有幾分像我。

宋老大人說：“這孩子改了名，喚作思和。”

沈攬月的眼淚一下子決堤了。

她顫抖著說：“朕答應你們，傳位置於他，但朕有個請求。”

沈攬月轉頭看向已經愣住的小將軍。

女帝褪去了所有的高傲，神情哀傷：“你當時說，晏和的守墳人還留下了晏和的遺書？”

”能不能給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