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信古書院，位於福澤縣內的曲蘭鎮上，是福澤縣唯一的百年書院，且為朝廷輸送了不少的英才。兩塊豎匾分別掛在門扉兩邊，上麵鐫刻著“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正是信古書院名字來由。

書院門吱呀的打開，裏麵走出來一人，約莫四十年紀，中等的身材，穿著水墨色衣，一雙眼睛閃閃有神采，四方臉龐上顯著溫和的笑意。

“子軒啊，辛苦你跑一趟了。”呂弘文接過墨子軒手中的書，上麵整整齊齊纂寫著字，看去筆觸停頓鋒利，倒是有幾分劍拔弩張的感覺。

墨子軒頷首，接過呂弘文給他的錢兩。

“子軒，再過一些時日書院就要開學了，你當真不考慮考慮嗎？”呂弘文喊住了墨子軒，頓了頓又開口，“若你擔心學費......”

“勞煩院長掛心，學生自由打算。”墨子軒淡淡開口，讓呂弘文要勸解的話都咽了下去。

呂弘文育人教書這麼多年，真的沒有見過比墨子軒還有才華的學生了，自己僅僅教了他半年書，卻在意識斷定墨子軒日後不凡。

墨子軒手中拿著抄書得來的錢，手指一劃，將錢分為大小兩份，隨後將大份揣進懷裏，捏著小份的錢向熟悉的方向走去。

“喲，小哥今兒要墨還是紙？”墨客居的掌櫃撐著下巴在櫃台上打著哈欠，見墨子軒進門，臉上浮上笑意。

這小哥看起來清貧，卻總是來照顧自己的生意，幾回下來，他也樂得和墨子軒打招呼。

“老規矩。”墨子軒將銅錢放在櫃麵上，掌櫃笑嗬嗬的收下，差著人去拿墨，遞給墨子軒後將人送出去。

走在街上，墨子軒的腳步在一個糖人鋪子停了下來，要了一個小人的糖人這才往回走去。

沒走一會兒，墨子軒便遇見了一行熟悉的麵孔。

墨海盯著麵前的墨子軒，嗤笑了一聲朝著身邊人道，“娘，怪說不得你去沒見著人呢，你瞧人家在這兒逛得多得勁啊。”

趙氏聞言，將目光從賣布的鋪子上收回來，看見墨子軒沉著臉冷聲指責著：“聽說最近你和白家那臟丫頭走的近？”

不等墨子軒回答，看著他手裏拿著的糖人，心裏明白是給那個小孽種給的，趙氏接著沒好氣道：“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你表弟這生著病也不知道回來看。”

“哎，怎麼走著走著不動了？”墨橋生從後麵跟上來，一眼便瞧見了墨子軒，眼中閃過一瞬厭惡，隨後笑嗬嗬的上前來。

“呀，這不是子軒嗎，今天上鎮裏逛逛？”

墨橋生近幾年當著村長，油水進的多，已然有些大腹便便的樣子，說著話想要伸手去拍墨子軒的肩膀，被墨子軒躲開，一時間臉色有些不好看。

墨子軒微微抬眸，頷首，然後轉身離開。

墨橋生狠狠的盯了墨子軒的背影幾眼，一時間跟自己記憶那個清高的大哥重疊了起來，他呸了一聲，轉過目光。

趙氏拉了拉他的衣袖，眼中滿是對於墨子軒的不屑，“你管那小畜生作甚，快走吧，咱們今天主要是為海哥兒求個信古書院的名額。”

“你懂什麼，墨子軒手裏還攥著我大哥那一畝地呢！我總得想法子弄過來不是！”墨橋生惱道。

趙氏見墨橋生的臉色沉沉訕訕的收了嘴。

一行人來到信古書院，結果連院長的麵都沒有見到。

“哎，小哥你給通報通報啊！我們是有事找院長。”趙氏嗬嗬的笑著將手裏的幾個銅板往信古書院門口的小生手裏塞去。

那小生嫌惡的看著趙氏，像她這樣的人自己一天見八回，他們什麼目的也是顯而易見的。

哼了一聲，小生將手裏的銅板還給了趙氏，“院長要籌備招生事宜，最近不接待外人。”自己如此清雅的書院怎麼能是這種人進的！

趙氏頭一回見使錢不管用的，討好的笑慢慢僵在臉上，她收回手，不死心的追問著，“那小哥你們學院招生什麼條件啊。”

小生淡淡的回著，“自然擇優錄取。”

趙氏一行人在書院門口是碰了一鼻子灰，回去的路上不斷埋怨著書院的人不懂人情。

墨海安慰著她，“娘，你放心，不就是考試嘛，你兒子我一定給你拿個第一回來！到時候就是書院的人求著咱們去上了。”

墨海自信的仰著頭，他自打出生起就是村裏人人討好的對象，自己爹還是村裏唯一的秀才，秉承了優良血統的他自然認為這種考試，對於自己就是小菜一碟。

有了墨海的話，墨橋生和趙氏的臉色逐漸驕傲了起來，趙氏想想也是，到時候書院的人求她，她還不一定去呢。

......

“爹爹！”

墨子軒打開門一個軟糯糯的小身子就撞進了自己懷裏，他擱下東西彎下腰去將奶娃抱起來，冷峻的臉上浮上了絲絲柔意，“之言今日可有乖乖的？”

墨之言點著頭，沉浸在墨子軒的懷裏，突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擺了擺小腿從墨子軒的身上下來，指著裏麵桌子上擱著的一碗藥湯，“爹爹，喝藥。”

墨子軒的眸子在看見那碗藥湯的時候頓了頓，伸出手去摸在瓷碗的邊緣，還帶著些許的溫度，想來藥湯是才端過來不久。

溫熱的藥湯下肚，雖說苦澀了一些，但墨子軒的胃裏卻暖了起來。

將碗衝洗幹淨，墨子軒動身朝不遠處的屋子走去。

走到茅草屋外，墨子軒聽著裏麵嘩啦嘩啦的一陣水聲，伴隨著一道聽不出來旋律的哼唱聲，他輕敲了門，沒有反應。

吱呀，墨子軒將門推開。

屋內有些霧氣騰騰的，中間放置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木桶，女子凝脂般的後背靠在上麵，微微後仰的麵容上顯著舒適，露出來的兩截手臂輕輕搭在木桶邊緣，水珠在肌膚上隱隱流動。

這一幕盡數落在了墨子軒的眸子裏，在平靜的眸子深處掀起巨大波瀾。

他手一抖

咵嚓一聲，瓷碗掉在地上碎成了渣，也將假寐的人兒也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