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摸杯壁,還是溫熱的。
冬夏把搪瓷缸端回去,就這樣美美吃起了餃子。裏麵是豬肉芹菜餡的,味道還真不錯。比起現代的科技與狠活兒,多了幾分鮮美。
見她吃得香,旁邊幾個知青都不禁饞了。
潘芸潔咽了口口水,問她哪兒來的餃子。
“買的。”冬夏道。
潘芸潔:“你不是沒錢了嗎?”
冬夏吃的動作一頓,隨口道:“剛才翻兜裏又找到了一點。”
這話讓潘芸潔挺酸的,心裏頓時不是滋味。
怎麼冬夏眼下落魄了,過得還這麼好。
那小偷咋不把她的錢偷個精光?
尤其是接下來,冬夏再沒餓著。她端著一個茶缸,一會吃盒飯一會吃紅燒肉的,把周圍人羨慕得不行。
她自己吃不完,還分了向春霞一些。
吃過飯,天色擦黑,冬夏拿著搪瓷缸去清洗,發現裏頭還多出了一張紙條。
應該是她祖宗寫的,筆跡遒勁,力透紙背。
他詢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一些事,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再傳信給他。
冬夏心裏暖暖的。對方是真的對她很好,記得在片場遭遇火災時,她情急之下用紙筆寫了一個求救的紙條傳遞過去,隨後,搪瓷缸裏便伸出一隻大手把她拽走。
否則,她怕是要被活活燒死。
方才她腹中饑餓,就又寫了一個想讓他送些吃的字條,結果搪瓷缸裏馬上就傳送來了吃的。
這種事事有回應的感覺真好。
冬夏思索片刻,不想讓他太擔心,回去從包裏的本子撕下一頁紙,用鋼筆洋洋灑灑寫下一大段字。
在信中,她表明自己目前一切安好,並感謝他救了她。
她目前來到了一個陌生地方,這裏比較窮困,缺衣少食,希望他可以定期給她投放一些物資或者錢票。
冬夏跟對方要東西、錢,要得坦坦蕩蕩,毫無壓力。
畢竟這是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啊,都是一家人,計較客氣什麼。
何況穿越前她給對方投了幾十噸糧食物資,隻要保質期沒過,就是吃一輩子都吃不完。
與此同時,冰城空軍基地。
閻政揚辦完轉隊手續,回宿舍收拾行李。
齊誌軍追上來勸他:“閻哥,都這麼晚了,你就別回去了,在宿舍再住一晚唄。”
“不了。”他道,“我要回家一趟。”
閻家就在冰城。
齊誌軍挺不舍得,哽咽道:“閻哥,你真要去北大荒啊,那麼遠,以後要常聯係。”
“嗯。”他言簡意賅,埋頭收拾東西時,看到搪瓷缸裏憑空多出的信件,眸色一深。
閻政揚有一個秘密。
不僅是由於這次受傷留下疤痕,也正是這個秘密——讓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離開飛行基地。
隨便找了個理由打發走齊誌軍,他坐在床邊讀起了這封信。看完後,再把信件放到蠟燭上燃燒殆盡。
火光閃爍,襯得他半張棱角分明的俊臉藏在黑暗中,明明滅滅,有思索之意。
幾個月前,他發現這個搪瓷缸有異常。
那時他因天氣原因和戰友駕駛錯誤墜機,被困在昆侖雪山上,無線電也收不到信號。
機艙內的食物耗盡後,隻能等待餓死。
饑餓的滋味並不好受。加上寒冷,會不斷磨滅一個人的生存希望。
閻政揚本來以為自己要死在雪山上,卻突然發現從自己搪瓷杯裏,憑空倒出了一堆月餅糕點。
靠這些吃食,他和戰友熬過去,等到了救援。
自那以後,閻政揚就發現這個搪瓷缸神奇地能連接另一個未知地方。
對方時不時給他投送高檔吃食,還有鞋襪等物,自稱是他的“孫女”,來自幾十年後。
起初閻政揚還以為是敵方的陰謀,想用衣食炮彈來瓦解他的意誌力。但經過漸漸地交流試探,他發現,對麵好像真的來自未來。
經過他的套話,也了解到搪瓷缸對麵是一個年輕小姑娘,誤把他當作了祖輩,想給他送些吃穿用品。
閻政揚也沒有解釋。對麵於他有救命之恩,得知對方缺錢後,他就把一些金條、郵票古董給投送了過去。
誰知小姑娘投桃報李,竟跟他說,那些東西很值錢,讓他準備一個倉庫,要給他投送物資......
那麼多的豐盛物資,是他生平僅見!
但令閻政揚想不到的是,小姑娘會突然遭遇不測。她為什麼會突然遇到火災,又忽然缺衣少食,需要他的援助?
難道她所在的年代用錢買不到東西了嗎?或是,她被人陷害......
她這個時候突然管他要錢票。
閻政揚分明記得,她說過幾十年後的錢幣和現在已截然不同。
想到這裏他皺起眉,低頭在包裏翻找片刻,掏出一卷厚厚的錢和全國糧票放進搪瓷缸裏。
不消片刻,錢幣和糧票都消失不見。
閻政揚又寫了一張紙條丟進去。
【這些錢票夠嗎?還需要什麼】
......
冬夏睡醒就發現自己搪瓷缸裏多了兩百七十二塊六毛二分錢,以及糧票、布票、肉票若幹。
肯定是她祖宗送來的。
冬夏臉上綻放出笑容,悄悄把錢數了一遍後,便把它們放進內衣兜裏。還有這個搪瓷缸,她當寶貝一樣,總是貼身揣著。
【夠了夠了,謝謝您】她趕緊回信。
身上有了錢,她便暫時不想麻煩對方。反正等到了地方,應該都可以花錢買。
兩百多塊錢在這個年代是相當值錢了,夠普通農村一家四口一年開銷,能買很多東西。
閻家。
對連夜辦了轉隊手續回到家中的大兒子,閻母葉芬雲並沒有說什麼,甚至是鬆了口氣,感到欣慰。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她念叨著,讓保姆李嬸先給他下了碗麵條。
“要臥倆雞蛋不?”李嬸扭頭熱情問他。
閻政揚本來想說他不餓,不知想到什麼,點了點頭,“臥四個吧,要煎雞蛋,多放油。”
“好嘞!”李嬸應道。
葉芬雲並不是閻政揚的生母,但對他還算不錯。
自從二兒子海外出事後,她整個人就有些精神恍惚,在醫院上班也頻頻出錯,幹脆請了幾個月的假在家休息。
親生兒子沒了,她隱隱有些把閻政揚當成精神寄托的意思。
飛行員是一項高危職業。眼下閻政揚能回來,她很開心。
“你這次回來打算休息多久?”她心疼地握著兒子的手,拿出一管藥膏想給他手掌的燒傷疤痕上藥。
閻政揚不動聲色抽回手,道:“明天早上的火車,去北大荒。”
不出意外,葉雲芬又是一驚一乍,各種不同意。
但這件事是閻父拍板決定的,已成定局。
“眼下時局動蕩,就該讓他下基層,好好磨練一下心性!”閻國軍沉聲道。
葉雲芬表示強烈的反對,跟他吵道:“北大荒條件那麼艱苦,萬一政揚在那裏又像偉文一樣出了什麼意外咋辦?你想斷子絕孫啊?”
閻國軍氣得吹胡子瞪眼,“我兒子又不比別人。北大荒那地方我還不知道嗎?冬天冷是冷了點,但吃飽飯是沒問題的。”
不知是哪句話觸怒了葉雲芬敏感的神經,她又開始在客廳撒潑砸東西,發瘋一樣辱罵冬夏。
“賤女人,都怪這個賤女人害死了我兒子!我要她不得好死......”
閻政揚沒有再聽他們吵,端著搪瓷缸走進廚房,把李嬸煮的雞蛋青菜麵一分為二,用筷子把另一半挑進缸裏。
四個香噴噴的酥油煎雞蛋,被他全夾了進去。
大抵是葉雲芬的尖叫聲太大,他因而想起了在火車上救下的女人,曾經的“弟妹”,膽大包天到撲進他懷裏火熱地激吻他。
還拿著他的手往她衣襟裏摸......
閻政揚皺了皺眉,心想要是讓葉雲芬知道他救了冬夏,恐怕又有得鬧了。
這件事必須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