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禮居高臨下的凝視著我。
正要說些什麼時,卻被懷裏的美人嬌嗔一句:
“殿下,仔細誤了時辰。”
她笑著用帕子遮住麵容,轉身踩著小廝走上那轎攆時,卻故意歪倒了身子。
“小心!”
裴安禮緊張的轉過身扶住她的胳膊,芍藥嗔怪的目光瞥了他一眼,隨後柔柔的看向了我。
裴安禮哪裏不明白她的意思。
“顧昭不是將門之女麼,想必基本功應該紮實,總不至於辜負你亡父的教導。”
一句話,像是把我架在了火上烤。
我說紮實,他便有所圖謀;若說不紮實,便是丟了將軍府的顏麵。
在我抿唇之時,裴安禮卻眼神示意小廝按住我的肩頭,把我架到了馬車邊緣。
巨大的壓迫使我彎了身子,我努力的抵抗著。
那妓子卻拾了一塊石頭猛地砸向我的膝窩。
到底還是跪下去了。
小廝按住我的脖頸,迫使我整個人匍匐跪地。
而裴安禮始終不發一言。
他想讓我向他求饒,想讓我乖乖聽話,想讓我認清現實。
我屈辱的合上眸子。
後腰卻兀的一沉,芍藥踩在上麵還不動聲色的跺了跺腳,她嬌羞的鑽進轎子,還不忘露出個頭來。
“多謝姐姐抬愛。”
我睜開眼,入目卻隻有身上那片嘲諷的紅色。
裴安禮捏住我的下巴,靜靜的欣賞著我那眼淚掛在臉頰上的狼狽模樣。
“明白了麼?不要想著忤逆我。”
我的滿腔愛意。
我的煎熬等待。
最終被歸結為一個詞“忤逆”。
馬車到底還是走遠了,裴安禮再也沒有回頭。
人群也頓覺無趣的散開。
隻有我一個人頹然的站在那,像一塊木頭,一塊從裏到外都開始發朽的木頭。
我慢慢的往將軍府走。
將軍府的顏麵都讓我一個人丟盡了。
我想以死謝罪,卻又覺得為一個男人而已實在不值。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穿著大紅喜服一步一步走回去的,周遭的一切我也聽不真切。
一連數日,裴安禮都沒想起來我這麼個人。
我寫的那些請旨退婚的文書,也像是石沉大海了一般。
裴安禮施施走來時,我正在對著一株枯了的花束手無策。
“你倒是好興致。”
他笑盈盈的湊在我的身側,呼吸打在我的耳畔。
我雖不想和裴安禮有任何瓜葛。
但顯然,他不打算放過我。
“幫本宮挑挑。”
挑什麼。
我擰眉,正想追問,便瞧見一水佳麗魚貫而入。
她們在將軍府庭院中一字排開,而那模樣,全都與我相似。
或眉眼,或嘴巴,或神韻。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還沒死就急不可耐的上趕著給我找替身?
“本宮的意思是——你不聽話,有的是願意聽話的人。”
那些請旨退婚的文書,被他從懷裏掏出來,洋洋灑灑的扔在地上。
竟是被他截了去。
我抬眸,一一掃視過麵前的女子。
可她們真的是自願的麼,我看未必。
——那些可憐的女子眼睫上,分明還掛著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