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大抵是薑雪人生裏最狼狽的一天。
病房裏圍著很多人,醫生護士,還有一些來看望鄧周宴的親友。
聽到薑雪那句話時,他們的表情幾乎全都是詫異和驚訝。
侄女和小叔確定心意?
這成何體統!
包括鄧周宴。
他大病未愈,費力地從床上坐起來。
以一副長輩的姿態質問薑雪。
“這話是誰教你的?你怎麼能撒這種謊!”
薑雪的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她無助地站在眾人周圍,迎接著那些刀子般的嘲諷視線。
是在這時,蘇晴站了出來。
她拿出自己的身份證,遞給鄧周宴。
“周宴,薑雪還是小孩子,別和她計較了。”
“我告訴你這幾個字的意思吧。”
“七月七日,是我的生日,而我的名字裏,剛好有個晴字。”
“周宴,鄧家和蘇家三年前就敲定了我們的婚事,我承認,起初你並不喜歡我。可隨著我們慢慢相處,我們產生了深厚的感情。而三個月後,我們就要結婚了。”
“周宴,這一切就是這麼簡單。”
薑雪就這麼看著蘇晴的嘴唇一張一合。
到最後,她由於過度心痛,幾乎聽不清楚蘇晴的聲音。
但她還是為了鄧周宴,像一隻激惱的小獸般撲向蘇晴。
她撕扯大叫著:“你說謊!周宴不要聽她的!”
“應該和你結婚的人是我,周宴你不能......”
然而忽然間。
薑雪的聲音戛然而止。
大家也目瞪口呆看著眼前一幕。
鄧周宴不知何時下了床,他揚手給了薑雪一巴掌。
他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在薑雪心裏劃下一道深壑的血口子。
“不要臉!你對得起在天之靈的父母和爺爺嗎!”
薑雪在震驚中回過神時。
所有人都漸漸散去了。
一片霧氣中,她眼睜睜看著蘇晴扶著鄧周宴離開。
就這樣,始終屬於她的鄧周宴,在一場車禍後屬於了別人。
這種痛苦,讓薑雪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場大雨。
一場火災,將她的家燒成灰燼。
她記得再清楚不過。
當她握著媽媽被重度灼傷的手,在雨中默默流淚時。
一個穿著黑衣的身影,撐著傘緩緩朝她走近。
傘下,是一張溫潤俊挺,自帶悲憫的臉。
隨即,係統便在薑雪的腦中出現。
“宿主,您的攻略手冊加載完畢,攻略目標為:你父親的弟弟,你名義上的小叔鄧周宴。”
薑雪的父親,是鄧爺爺從福利院領養的樣子。
所以實際上,薑雪和鄧周宴沒有血緣關係。
盡管如此,這天還是作為薑雪人生的一個重大轉折點,在她的心裏印下深刻的痛。
她清楚,若不是鄧周宴。
她恐怕早就消散在那個雨天了。
可如今。
那結痂的傷疤再次被揭開。
薑雪才後知後覺,那塊心臟依然是一片模糊的血淋淋。
而這次,就連鄧周宴都不要她了。
她不知道,失憶的人是不是真的這樣絕情。
她隻知道,她等不到鄧周宴再想起她了。
那麼也就沒必要讓記憶折磨自己不放。
從那天起,她就嘗試著讓自己放下鄧周宴。
時至今日。
當鄧周宴再次用那種眼神看自己時,薑雪已經可以自如控製自己的情緒了。
就像現在。
鄧周宴如此明顯的站在蘇晴那邊。
薑雪自嘲地笑了笑。
“嗯,我不知道廉恥。”
“那勞煩小叔自己把床收拾好吧,我就不幫您了。”
說完,薑雪便快步離開了病房。
但她走得太急。
沒有看見身後,鄧周宴捂著心臟表情痛苦的樣子。
鄧周宴也覺得很奇怪。
為什麼明明很排斥薑雪這個侄女,可看到她獨自離開的背影,心裏卻這麼難受呢。
最後,他還是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她終究還是個小孩子,等自己想明白,或許就不會再有那些心思了吧。
想著這些,鄧周宴看著被弄亂的床頭櫃,無奈一笑。
他走過去整離。
可就在拿起枕頭的那一刻,他愣在原地。
枕頭下麵,靜靜躺著枚碧綠的玉墜子。
這墜子他找了好久,以為出車禍時就不見了。
但他又總覺得,他似乎是把它送給了誰。
那個會是誰呢?
努力回想時,他的頭又開始劇烈地痛。
忽然間,他腦中閃出一抹稚氣的背影。
那背影......就快和薑雪重合了。
“周宴!”
就快想起來時,鄧周宴的思緒被這聲呼喚打斷!
他回過身去,就看見手提便當盒子的蘇晴。
而蘇晴眸光一亮,落在鄧周宴手中的墜子上。
“天哪周宴,這墜子怎麼會在這裏。”
“你送給我之後我每天戴著,但忽然有一天它就不見了。今天怎麼會......”
鄧周宴怔了怔。
難道那個人就是蘇晴?
剛才薑雪鬼鬼祟祟進來,應該就是來還這個墜子。
這麼說......
鄧周宴目光閃爍,自顧自確定了一件事。
墜子,是薑雪從蘇晴那裏偷拿走的。
她還真是無法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