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媽媽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沒有衝動上前拿人。
而是跟著那人,看她下完了藥粉,去了何處跟何人接頭之後,才回到永安堂回稟。
“你看清楚了,人確實是進了大房的?”
“是的老夫人,老奴清清楚楚的看見,那人是進了大太太的院子。跟一個灑掃的丫鬟在說話。”
陳老夫人並非衝動之人,沉吟片刻便道,“便是進了大房,跟大房的人說話,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能證明她就是大房派去的人。”
房媽媽想想,也覺得是。
“老夫人的意思是,先盯著,看看她還跟什麼人接觸?”
“嗯。”陳老夫人點點頭,“你也不用親自跟著了,你就隨便找個由頭,讓下麵的小丫鬟去盯著,你太紮眼了,太容易引起別人警覺。”
“外祖母,不如讓我身邊的丫頭去吧。”裹得嚴嚴實實的薑沉魚從外麵走進來,小臉上已經有了些許的血色了。
陳老夫人聞言猛地站起來,“你這丫頭,不是跟你說沒好之前不許出門麼?”
“我沒出門,我穿廊過來的。都沒有吹到風。不信您摸摸。”薑沉魚把自己的手從袖筒中抽出,送到了陳老夫人臉上。
臉上觸及的一雙小手柔嫩溫暖,的確是沒有一點受寒的跡象,但陳老夫人還是不高興的瞪了她一眼。
“有什麼事情不能讓人過來跟外祖母說一聲的?外祖母過去看你就好了。還用得著你親自跑一趟?”
薑沉魚抿嘴,苦笑道,“外祖母,因為孫女也想知道,究竟是誰在跟我這個沒娘的孩子過不去。”
“我便是再怎麼在陳家吃住,及笄之後也是要許人家的,總不可能在陳家吃住一輩子。”
“如何不能在陳家一輩子?等你及笄了,你就在你這些表兄中挑一個,到時候親上加親。”
薑沉魚不由得愣了下,原來外祖母一直都有這樣的想法。
前世她落水後,外祖母傾盡全力找來許多珍奇藥草才救回了她的命,但因為在水裏泡了太久,落下了病根。
柳大夫說她本就胎裏弱,又經此一遭,傷了根本,恐將來子嗣困難。
外祖母便叫來了大舅母和二舅母,說要將她許配給表哥,好留在身邊就近照看。
而首選的,就是跟她年紀相近的四表哥和五表哥。
他們比她大兩三歲,外祖母覺得,這個年紀正好相配。
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必然不會虧待了她。
可惜。
“外祖母,孫女從小就把府裏的這些表哥表弟都當成自己的親兄弟一樣,沒有那樣的想法。”
“而且,說不好孫女兒以後要挑個狀元郎當夫婿呢,我看我這些表兄弟們,似乎除了大表哥二表哥,都不是讀書的料。”
陳老夫人聽出她言語裏的抗拒,不由得歎了口氣。
她何嘗不知道這些個孫子裏,除了大孫子和二孫子還有些出息,其餘的都被慣的不成樣子了。
三孫子倒是聰慧一些,可惜是個庶子,跟著他父親外放做官去了,好些年都沒在家裏路麵;
四孫子雖然是庶子,卻是在老大媳婦跟前養大的,被寄予了厚望,跟五孫子這個大房的嫡子沒什麼兩樣,都是扶不起的。
六孫子是二房的庶子,才堪堪九歲,也跟著老二在外麵;七孫子就更小了,還沒啟蒙呢。
從身份上來說,五孫子益哥兒是唯一能配得上她家小魚兒的,可就他那德行......罷了。
“你若是不願意,外祖母不會勉強你的。”陳老夫人拉著薑沉魚的手拍了拍。
想將她留在身邊,是怕她受了委屈,但若是將她嫁給益哥兒那樣的,隻怕她會更委屈吧。
“外祖母,小魚兒年紀還小呢,小魚兒還想多陪外祖母幾年呢,咱們不要說這些大人才說的事情了。”
陳老夫人聽著她軟軟糯糯的嗓子這般說,一下就開懷了,“沒錯沒錯,這都是大人才說的事情,外祖母的小魚兒還是個孩子呢,過幾年再說,咱不著急。”
薑沉魚高興的抱住了陳老夫人,“外祖母,小魚兒想陪著您一輩子。”
“好好,陪外祖母一輩子。”
祖孫抱在一起,說了好一會兒話,薑沉魚才忽然道,“差點忘了正事了。”
“什麼?”
“外祖母,孫女兒想起來了,我落水的時候,看見了一截衣角閃過去,應該是府裏丫鬟常穿的衣裳。”
陳老夫人一頓,麵色頓時淩厲起來,“你可還記得是哪個料子?不,你再看可還能認得出來?”
“那花色有些舊了,應該不是去年年底冬衣的樣式。”
府裏下人的衣裳都是每季度按人給做,每一年每一季用的料子都不盡相同,用的什麼料子取決於那一年什麼料子更時興更鮮亮更劃算。
所以,今年冬衣用的料子跟去年的冬衣花樣也不一樣。
而且很多人冬衣的尺寸都會做大一些,不是這一季穿完就不穿了的,而是會仔細保護好,能穿好幾年。
陳老夫人看了房媽媽一眼,“你回頭去針線房,尋個由頭將這幾年冬衣的花樣料子弄過來。老大媳婦那裏有配發的名單和各人的尺寸統計,你也仔細點,別讓她起疑了。”
房媽媽點頭稱是,便下去辦了。
陳老夫人摸著薑沉魚的手,再次保證道,“小魚兒你放心,外祖母絕不會讓你白白的受罪。”
說著,讓綠衣從櫃子裏拿來一個小錦盒。
打開來,是一塊晶瑩潔白、細膩滋潤幾乎看不出瑕疵的玉牌。
光看那色澤,薑沉魚便認出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前世她在崔家見過不少這樣的好東西,但陳家比起崔家,是比不了的。
這樣的好東西,必定是費盡心力財力才能弄來的。
陳老夫人將玉牌放在薑沉魚掌心裏,“小魚兒,這東西你貼身帶著,對你身子好。”
“外祖母,這是不是羊脂白玉啊?!這太貴重了,孫女不能要。”
薑沉魚連忙把玉牌塞回陳老夫人手裏。
“傻丫頭,給你的你就拿著。你落水受了寒,有這樣的玉著,對你是有幫助的。”陳老夫人麵帶笑意,“不過外祖母竟不知道,我們家小魚兒還會鑒玉呢。”
她總不能說是自己前世在崔府見多了,也就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