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您好，唐先生，”

蘇唯微笑起來，“很高興認識你。”

唐岑輕輕點了下頭：“蘇小姐，你好。”

招呼之後空氣便安靜下來，蘇唯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窗口微涼，她卻覺得自己出汗了。

她得說點什麼。

開啟話題非她擅長，此時更不知該跟他怎麼說話。蘇唯看到辦公桌後有一張椅子，便將它牽出來推過去，乖巧地道：“請坐。”

唐岑的眼神從她的臉落到椅子，又回到她臉上，不動了。

椅子是幹淨的，但蘇唯發現縫裏卡著一枚回形針。她後悔自己沒先檢查清楚，臉熱地取走了回形針，又將椅子推了推。

他不為所動，還隻直勾勾地看著她。

也不知道含蓄些。

蘇唯美得外放，平時常常被人盯著看，早習慣了忽略那些目光。可是他的眼神幽深不可測，與旁人的大不一樣。

她忽略不了，甚至拘謹地繃直了腰背。

蘇唯用推椅子的動作掩飾自己的緊張：“你不坐嗎？”

這是辦公室裏唯一的椅子，她讓給他，她自己就沒了。唐岑的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聲音輕得像飄雪：“女士優先，你請坐。”

蘇唯想也沒想就聽話地坐下了。坐下後才想到好意沒能送出去，又有些赧。

空氣又一次安靜。

她坐著，他站在門口。他一動未動，一言未發，她的呼吸卻不自覺加快，如同狂奔。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蘇唯給自己打氣，第二次主動找話題：“你也是來實習的嗎？”

唐岑頓了頓，終於抬腳進屋，越過她走入辦公室的深處，不答反問：“你是實習生？”

“嗯，”想了想，蘇唯補充道，“我今天第一天來。”

唐岑在辦公桌放下背包抽出文件，一抬頭又是那種直勾勾的眼神：“一樣。”

如果眼神有溫度，他的也太燙了，與縈繞在他身上的冰冷感截然相反。

幾乎能將她燙傷。

蘇唯還想說兩句，一陣急促沉重的腳步聲忽然由遠而近。

Yona似泥石流般洶湧地衝進辦公室，見了她大驚失色道：“我的勒個乖乖，這可是大老板的位子，你竟敢坐下了！你們00後還真是來整頓職場的嗎？”

連珠炮般的話噴得蘇唯直接宕機。

見蘇唯沒動，Yona一把拉住她的手：“快跟我走！人馬上就到了！”

“誰？”蘇唯的腦子冷啟動，係統隻運作了1％。

“還能是誰？”Yona急得直跺腳，“下凡渡劫的‘金蟬子’，隱藏馬甲的大股東，我今日的劫難，工程部的新總監！”

說罷手指向大門，上麵赫然寫著——

總監辦公室。

“快起來，趁他還沒發現...”

蘇唯好像明白了什麼，她把椅子轉向唐岑：“你是工程部的新總監嗎？”

唐岑在辦公桌那頭站得筆挺，滾燙的眼神已然收斂，隻冷淡地點了下頭。

蘇唯的腦子緩慢加載：“所以這是你的辦公室咯？”

唐岑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是”。

蘇唯終於懵懵懂懂地“開機成功”，緩緩起身：“哦，那我把椅子還給你。”

“你坐著。”

唐岑修長的手指隔空按了按，示意她安心，隨即將臉轉向Yona：“你是人力，還是行政？”

他原本就很冷淡的聲音更低八度，如暴風雪即將到來前的預兆，嚇得Yona麵對一道選擇題，呆呆地應了聲“是”。

唐岑也不在意，點了點桌上的座機：“給你領導打個電話。”

Yona終於回神，想起眼前這尊才是真大佛，連忙求饒：“這時候我領導可能開會，能不能緩一緩...”

小模樣我見猶憐，也是使勁渾身解數了。

唐岑似看不見，不耐煩地又點了點：“現在。”

Yona推無可推，一步三抬眼地靠近桌子，磨磨蹭蹭地撥通電話。

唐岑接過，眼神若有若無地流連在坐著的姑娘身上：“我是唐岑，有個‘劫難’要通知你...”

他的語氣很淡聲音很輕，卻重過千斤，“...管好你的下屬。尤其有人的眼睛和腦子都不好用，那你至少得保證她把嘴閉上。”

短短幾句話，惹得行政部的主管、四五十歲的老男人帶著哭腔道歉，在電話裏保證必定嚴懲，絕對嚴懲，現在就來嚴懲。

“細節我不管。你自己去領罰，剩下的看著辦。”唐岑隻管交代到行政主管這一層，並不多看Yona，直接掛了電話往外走。

他背了包，蘇唯預感他要離開公司，輕聲喊住他：“唐總？”

唐岑頓住，回頭看她：“什麼事？”

蘇唯坐在椅子裏，心直口快地問道：“您要出去？”

“對。”顯而易見的答案。

“那...我還坐在這兒嗎？”

辦公室的主人要出去，她一個客人，總不好自己留下吧？

唐岑眉毛微抬，目光閃了閃，緩了一秒鐘後道：“你就在原地。”

他轉頭冷聲交代Yona：“給蘇小姐找張桌子。”

然後真的走了，頭也不回。

待唐岑消失不見，蘇唯略擔憂地問：“Yona，你還好吧？”

“我？”Yona聳了聳肩，“很好啊？”

“可是剛才唐總罰了你的領導，那你...怎麼辦？”

Yona滿不在意地揮揮手：“罰的又不是我，沒事兒。我領導最好說話，隻要神仙沒指定罰我，我找領導撒個嬌賣個乖這事兒就結了。枉我聽說了那些有的沒的，還以為這神仙多可怕呢...”

蘇唯聽著聽著，也為她鬆下一口氣。

“不過，”Yona的臉色一變，“倒是你，你怎麼這麼淡定？快考慮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