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聞浩言沒有回來。
翌日清晨,他才帶著滿身的露水踏進房內。
他微涼的手指摸了摸我的臉頰,將一隻新簪子放在我枕邊,再次離開。
門被關上,我睜開眼,瞥了一眼簪子,沒有動。
整整一日,我都在收拾細軟。
這些年,聞浩言送給我的金銀珠寶很多。
但更多的是他從戰敗的國家帶回來的稀奇玩意。
會發光的大珠子,拇指大小的珍珠,還有他親手雕刻的木雕以及一枚免死金牌。
把免死金牌放進單獨的首飾盒裏,我將其他的珠寶全都賣於樓內的姐妹換成金銀。
其他不能賣的也全都丟到後院雜物間。
聞浩言踏著夕陽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
我剛住進來的時候,聞浩言特意把這層樓都打穿了,弄成一間房給我住。
現下丟了那些東西之後顯得格外空蕩。
聞浩言心口一顫,略帶慌張的抱著我。
“月兒,怎麼房內少了這麼多東西?”
看不見那些物件,我隻覺心口輕鬆。
還有一天,我便要自由了。
“無事,看膩了。”
“那我再為你準備一批新鮮的,保準你沒見過。”
不必了,我也用不上了。
我已經開始期待日後不必像個娼妓一樣等他來寵幸的日子了。
最後一日,是我們的定親紀念日。
這天,半空中盡是飛翔的紙鳶。
紙鳶上掛著聞浩言親手寫給我的情詩。
他特意包下整座彩鳳樓,這一天,樓內所有人隻為取悅我。
台上,隱藏在紗簾之後的人兒曲線玲瓏,引得眾多久經風月的大人都連連稱讚。
這人淡然的在紗簾之後,彈琵琶。
彈得很好,不愧是公主。
我沉醉其中,跟著樂曲輕哼。
聞浩言癡迷的看著我,“月兒許久未哼曲兒了。”
“台上何人?速速下來再為月兒彈一曲!”
公主帶著麵紗,步步生蓮,眉眼皆是笑意。
“將軍,奴家彈的可好?”
聞浩言驚訝的看著她走近,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已經到了我麵前,一席薄紗根本擋不住她身上的紅痕。
尤其是手腕間的掐痕。
我看著她手上的琵琶,這是我求著已經不問世事的師傅親手炮製的。
原來被聞浩言送給了她。
她腰間綁著的赫然是我給聞浩言繡的香包。
她在我身側坐下,手裏琵琶聲不斷,同時在我耳側低語。
“雲姑娘,你沒有進過將軍府吧?”
“將軍府太大了,阿言為了讓我把力氣用在他身上,特意給我備了一頂軟轎。”
“一個時辰前,我們還在荒山上的軟轎裏纏綿,你一個妓子,怎麼喂不飽他?”
“害得我夜夜勞累,苦不堪言。所幸我懷孕了,希望將軍往後多留宿你房中,我也少勞累些。”
“差點忘了,妹妹被將軍親手灌下了絕子湯,嗨呀,是姐姐的不是。”
她斜了我一眼,突然嚶嚀一聲,渾身泛紅。
朝聞浩言遞了個眼神之後,衝進了裏間。
聞浩言輕咳一聲,終於回神。
“這哪來的婢女,不懂事!”
宴會如常進行,聞浩言卻心不在焉。
直到第三次鳥鳴聲之後,他霍得起身,“月兒,我肚子有些不適,先去如廁。”
“好。”我乖巧應下。
他沒想到我答應的這麼爽快,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可也隻有一絲。
他讓暗一出來,“你留下保護夫人!”
“月兒,等我回來。”
我視線落在窗子邊,一道身影上,輕笑。
“嗯。”
聞浩言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眼中劃過不安。
他有過瞬間的糾結,可第四聲鳥鳴響起,他匆匆離開。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心裏默念。
再見了,我的將軍。
入夜,聞浩言如我所料,沒回來。
滿城煙火綻放。
無人在意的彩鳳樓,大火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