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地準備了些行裝,告別了父母後我便來到了王叔家。
其實,對於我這次出門母親是一百個不願意。這一是因為馬上就到年關了,二也是害怕我出點什麼事。
畢竟王叔的身份大家也都清楚,他攔下的買賣一定都是和死人打交道,所以母親便不太願意我去。
不過父親卻很支持我的決定,他認為我就應該出門長長見識。按父親的話說就是,男兒誌在四方,總不能一直悶在家吧。
來到王叔家的時候,王叔已經準備好了行裝。當然了,這次出活也不可能隻有我們兩人,王叔還叫來了八仙和幾個苦力。
要知道在現在這個年月,專業的撈屍隊伍幾乎已經絕跡,隻有少量的幾個苦力還在河裏討生活。不過他們也隻是單純的苦力罷了,隊於他們來說,撈屍隻是為了換錢,和傳統意義上的殄官有著本質意義上的區別。
為了這次平安出行,我還特意準備了爺爺傳給我的鐵錘和那本小冊子。
“王叔,咱們這是去哪啊?”
“河頭村。”
河頭村在我們這個小鎮中還是很有名的,因為鎮裏的寶貝十有八九都是來源於那裏。從全鎮盛行淘沙以來,這河頭村便是所有隊伍中最專業的一支。
這村裏不但有專業的淘沙隊伍,也有極其專業的撈屍隊伍。這麼多年來,在我們鎮中能算的上是殄官的也隻有兩人。
一個是王叔的父親,鬼眼王。另一個便是這河口村的村長,李塗。
早幾年鬼眼王還活著的時候,在撈屍隊伍裏根本就他李塗什麼事。可自打鬼眼王走了以後,這李塗可算是終於熬出了頭。
他不僅接管了整個村鎮的撈屍隊伍,不知怎麼還撈上了村長。
這幾年他一隻在不停地擴大他自己的撈屍隊伍,對於別村的撈屍隊他總是通過各種手段進行打壓。長期以來,各村的撈屍隊伍由於李塗的關係都接不到活幹也就紛紛散了。所以,這整個村鎮裏便隻剩下他這一家撈屍隊伍了。
李塗壟斷了這撈屍行業以後,便開始漫天的要價。漸漸的,這種惡行也成了一種風氣。
本來這撈屍救人也算是一件功德,可是李塗硬是將這份陰德給整歪了。也就出現了電視中所說的那種,撈屍時漫天要價的情況。
其實,撈屍匠們漫天要價也實屬無奈。李塗作為殄官,便控製著這整個撈屍隊伍。誰想要接活就必須得向他上供,李塗的胃口越來越大,要撈屍的價錢也便越漲越高。
所以,王叔要在河頭村撈屍,那不就是在跟李塗搶飯碗嘛。這後院起火,李塗怎麼可能善罷甘休啊。
“王叔,河頭村不是有撈屍隊伍嗎?怎麼還要讓咱們組織這麼個臨時的隊伍去呢?”
“那雇主是父親生前的手下,李塗這幾年的名聲太臭,他不放心。”
雇主是鬼眼王生前的手下,那他一定沒少受李塗的打壓,這幾年鬼眼王的手下撈屍匠們可沒少受他的欺負。
“王叔,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講。”
“你說。”
“這李塗可不是個善茬啊,咱們在他眼皮子底下撈屍,我怕……”
“怕什麼,半個殄官而已有什麼可怕的?”
“半個殄官?什麼意思。”
“哼,家父生前隻傳授了他一些技術道法罷了,可從未真正將殄官一職傳授給他。”
“什麼……李塗是王爺的徒弟?”
王叔點了點頭,繼續道“父親在世時便知道他李塗心術不正,便沒有將“殄官錘”傳給他,所以他根本就算不上是殄官。”
就在王叔談起“殄官錘”的時候,我忽然想起爺爺留給我的那柄鐵錘。
“這殄官錘很重要嗎?”
“當然啦,記得父親生前同我講過。這殄官錘不僅是身份的象征,更重要的是它可以滅陰而不造業障。要知道殄官可不隻是撈屍這麼簡單,它承擔著肅清陽間的責任。”
“那如果殄官錘落在了李塗的手上,那他不就……”
王叔搖了搖頭,笑道“殄官錘隻降有緣人,就算李塗能得到它也留它不住。”
“那如果有人無意中得到了殄官錘又會怎樣?”
“那他便會得到殄官的賜福,也就成為了下一任殄官。”
我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我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腰間的殄官錘。那股冰涼的感覺透過我的手心傳到了我的身體,“殄官賜福”這四個字的花紋好像預示了我的命運。
看樣子王叔還不知道殄官錘的下落,不過我暫時也不準備告訴他。不是我不信任王叔,隻是我還沒有準備好罷了。我不知道它帶給我的究竟是好運還是什麼,不過我好像已經沒了選擇。
“小崔,你好像有心事啊。”
我回過神來,衝王叔笑道“哦,沒什麼。”
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了郭雪,不知道她現在正幹什麼。我拿出手機準備給她發信息的時候,車子突然停在了一處河邊。
“小崔,到了。”
王叔下車後便召集眾人開始準備。按規矩,我們是不允許進去雇主家的,所以我們一行人便直接來到了河邊。
李塗作為當地的村長以及名義上的殄官,他接待了我們。當然了,他作為鬼眼王的徒弟對於王叔的到來也不敢怠慢。不過,言語之中也帶有些許的傲慢。
雇主早些年跟著鬼眼王撈屍,現在都已經70多歲了。我雖然張口閉口稱鬼眼王的兒子為叔,其實他的年歲要比父親還要大幾年呢。
王叔見到雇主時也是畢恭畢敬地拱了拱手,笑道“幾年不見,您的身體還這麼硬朗。”
顯然那雇主也識得王叔,他拍了拍王叔的肩膀,笑道“是啊,自你父親走後我們已經有近40年沒見麵了吧。我記得那時候你還很小也就個七八歲吧,沒想到這一轉眼你也老了。”
那雇主提到年齡的時候我著實吃了一驚,我雖然知道王叔年紀較高,但我沒想到它今年都已經50多歲了。不過我反過來一想,爺爺跟隨老王的時候王叔便已經出生了,現在爺爺都已經故去了,王叔怎麼著也得這麼個年紀。
王叔雖然比父親的年紀大,但是看起來卻比父親要年輕許多,也許是因為父親長年種地受苦的原因吧。
簡單地攀談了幾句後,王叔便進入了主題。
“叔,這是怎麼個情況?”
“唉,造孽啊。按理說我這一生撈屍送人也算集了不少陰德,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事啊。我30歲之前膝下一直無子,34歲好不容易生了兒子還沒來得及高興呢,醫生便檢查出他智力有問題。自從有了他,我的生活就沒有消停過,年輕的時候一直在位給他治病而奔波,等他長大了又為他的後半生發愁。去年,好不容易才給他找了一房親事。那姑娘雖然腿腳有些跛但好在也是個精明人,前些日子就給我們老張家生了個大胖小子。我本以為日子開始漸漸好轉,兒子也有了交代,可誰成想他昨天竟然抱著剛出生的嬰兒給扔進了河裏。造孽呀,我那可憐的孫子啊……”
“他……他怎麼會這樣殺害自己的孩子呢?”我疑惑道。
王叔拍了拍我的肩膀,無奈道“你不能用我們正常人的思維去想這件事,畢竟……”
“當我們來到河邊的時候,孩子已經漂遠了。當時,我真的覺得天塌了,這老天怎麼對我這麼不公平啊。”
說著說著,老爺子流下了眼淚。眼看著自己的兒子殺死了自己的孫子,那種無力又苦澀的感覺真的讓人難以接受。
“唉,叔你一定要節哀順變,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
老爺子點了點頭,半晌他突然把王叔拉到了一邊,也不知道耳語了些什麼。反觀王叔,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我想,這次下河一定不簡單。如果不是有特殊情況的話,老爺子怎麼會冒著得罪李塗的危險讓我們去撈屍呢。
老頭子交代完後就走了,隻留下王叔和李塗在現場商量對策。由於李塗是當地的殄官,所以我們要想下水撈屍,沒有他的首肯那絕對不行。
李塗比王叔大十來歲,所以王叔縱有千般不願也得畢恭畢敬地叫他聲李哥。
“李哥,這是您的地盤,您給行個方便吧?”
李塗斜眼看了一眼王叔,笑道“自古進廟拜神進門叫人,你來我這裏總得有些表示不是?”
“嗯,是這麼個禮。得,這事分紅有您的一份,咱哥倆三七分成,怎麼樣?”
“你這是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啊,我想要什麼你清楚的很。”
王叔搖了搖頭,笑道“小弟愚笨恕不知哥哥深意,還請哥哥點個明白。”
忽然,李塗的眼睛中閃過了一絲凶光。
“既然有人雇你來撈屍我也自當首肯,不過山不轉水轉,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說罷,他轉身便向村裏走去。
“王叔,他這是想要什麼啊?”
“唉,不說了。死者為大,我們還是先幹活吧。”
得到了李塗的首肯後,我們一行人便踏上了木船,準備順著河流去尋找那孩子的屍首。王叔為了方便照顧我,便將我安排在了他的船上。
這段河看似平靜,實則內流洶湧,隻要不小心掉下河去,斷無生還的希望。
王叔坐在船頭,他眉頭緊鎖好像在思考著什麼。木船在河中緩緩地向前行駛,我看著王叔憂心忡忡的樣子,便知道這次下河定是遇到硬茬子了。
就在行船隊伍安安靜靜地向前行駛的時候,忽然河底有什麼東西纏住了木船,讓我們整船人都不由得打了一個趔趄。
我下意識地伸手抓著船底木板,忽然摸到了什麼毛絨絨的東西。我低頭看去,船板上不知為何長滿了頭發。
而就在此時,身後的船突然有人發出一聲慘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