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為什麼？”

“因為我不僅怕狗，還有點輕微的恐高。”尹少東弱弱地說道。

我扶額，“真是沒見過你這麼廢物的茅山弟子，趕緊給我上來！”

“額，好吧。”尹少東深吸了一口氣，不情願地縱身一躍，跳到了我的旁邊。

“哎呀，好高呀。”尹少東雙手抱緊了一根粗壯的樹枝，雙眼，緊閉不敢往下看。

“尹少東，遇見你，我真是……”

“怎麼樣？”尹少東充滿期待地抬起頭來。

“……”

“好了，別說話了，隱藏氣息，四個小時之內，不許有任何聲息發出來。”我神色一陣嚴肅，從現在開始算起，八點到十二點，剛好四個小時。

在這個關鍵期內，不能有任何的異動，不然怨靈極有可能被打擾而不會出現。

“好，知道了。”尹少東的眼裏閃過一絲凝重，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用餘光瞥了一眼尹少東，找出了自己願意和他合作的另一個原因。那就是這家夥平時雖然鬧騰了一些，但是開始做事的時候一點也不含糊，茅山術掌握的很好，人也機靈，認真起來反倒是有些魅力在。

“胡天，你再這麼盯著我看，你會愛上我的。”

“……”

得，剛剛那些話，當我沒說。

我和尹少東二人一動不動地趴在樹上，用繁茂的樹葉遮掩我們的身形，用枝幹的清香來隱藏我們的氣息。

直到11：50，還沒有任何動靜。

尹少東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用胳膊肘搗了搗我。

“胡天，等會兒幽靈犬出現了，我可不可以先跑？”

我的目光陡然一聚，“噓！別說話，有動靜！”

“啊？”尹少東下意識地朝窗台看去，低聲喃喃道，“沒有啊。”

我神情嚴肅，指了指屋子的下麵。

“恩？”尹少東順著我的手望去，終於也發現了端倪。

隻見有個人影，正貼著牆移到了二樓窗台的下麵。

“賊？”尹少東瞪大了眼睛。

我的目光盯著秦雪落家的樓下，心裏充滿了疑惑，“這個人是誰？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

因為晚上太黑，隻有路旁微弱的燈光可以起到照明的作用，那個人似乎又穿了一身黑，我和他相距又太遠，所以我並看不清那個人的具體容貌。

隻是隱隱約約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

隻見他俯身從一堆草叢裏拉出一個折疊梯，打開以後輕輕架在了牆壁上。然後往身後看了看，確定沒人以後，扭過頭開始向上攀爬。

看到這裏，尹少東一下子急了，“完了，那個賊要從二樓進去，雪落小姐有危險，我要去救她！”說完，作勢就要跳下去。

我一巴掌按住了躁動的他，無奈地開口道，“你傻啊，二樓有防盜窗，這賊手裏啥都沒拿，怎麼可能進得去？”

“哎，對哦。”尹少東突然反應過來。

我的心裏一陣無語，繼續扭頭朝那個人影看去，心裏泛起一陣疑惑。

真的是個賊嗎？這賊難道不知道二樓有防盜窗？

而且……

我低頭看了看手表，快十二點了。

我的眼裏閃過一道凝重，目光注視著四周。

那個人影似乎爬的很吃力，矮矮的二樓，居然用了七八分鐘的樣子。

我看到他站在梯子上，一手扶著梯子，一邊在防盜窗的四周摸來摸去，不知道在幹嘛。

就在這時，我看到另外一道影子從另一個方向朝二樓的窗台飄了過去。

那是一隻閃著幽光的四條腿生物。

“出現了。”我壓低了聲音，用胳膊肘抵了抵尹少東。

咦？怎麼沒反應？

我好奇地扭過頭，隻見尹少東正把臉埋在一堆樹葉中瑟瑟發抖著，嘴裏念念有詞，“我不看我不看，我不聽我不聽，別來找我別來找我……”

我：“……”

我一把拉開尹少東的手，“你看。”

“我不看，我不看。”尹少東誓死不睜眼。

我急了，“你看，幽靈犬朝那個人影撲過去了！”

“啊？”聽我這麼一說，尹少東才遲疑地睜開眼睛朝前望去。

我也連忙朝二樓的窗台看去。

為什麼說是撲？

因為就是撲！

那隻幽靈犬就像是在狩獵一樣，此時此刻發現了它的獵物，踏空而來，狂撲而去。

夜色中，我仿佛聽到了一聲憤怒的犬吠，然後便看見那隻幽靈犬從後麵一下子咬住了那個人。

“啊！”一聲痛苦的喊叫。

人影順著梯子滑了下來。幽靈犬被連帶著扯了下去，隨後一聲哀嚎，鬆開了人影。

“糟了，這狗還不是完全的怨靈，接觸到了人血，人血裏的陽氣一定會重創它的。”我焦急地說道。

奇怪？我怎麼替怨靈那麼擔心？

我連忙從樹上跳了下去，朝秦雪落的樓下奔去。

此時此刻秦雪落的樓下，正有一個人影躺在地上，他的不遠處，則站著一隻閃著幽光的幽靈犬。

尹少東看見我跳下去了，猶豫了一下，最後一咬牙，“狗就狗吧，小爺跟你拚了！”於是也是縱身一躍，跟了下來。

樓下的人影和狗魂似乎注意到了我們。

那個人影顯得似乎很匆忙，一手捂著脖子，一邊笨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轉身慌慌張張、踉踉蹌蹌朝遠處跑去。

我沒有追，因為我看到不遠處還停著一輛車，那個人影一下子鑽進了車裏，然後車子開走了。

我目光一轉，腳步停了下來，仔細打量著我前方的這隻幽靈柯基。

真的跟秦雪落之前描述的一樣，瞎眼、瘸腿、折耳、一隻眼睛半吊在鼻子處。

還多了一點，它已經摔歪了的嘴邊，還‘噗呲呲’的冒著熱氣，看來是剛剛被那個黑衣人血液中的陽氣給燙傷了。

我的目光裏閃過一道凝重，繼續看去，看到下麵的時候，突然，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居然……是這樣……”我的內心閃過一絲顫抖。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秦雪落那麼害怕……

尹少東也跟了上來，身子一縮，立馬藏在了我的身後，小心翼翼地夠頭打量著眼前的幽靈柯基。

“胡天，怎麼樣了？能不能收得了它？”尹少東‘極慫’地問道。

“本來就不是成型的怨靈，剛剛又被人血中的陽氣所傷，已經十分虛弱了。”我盯著眼前的幽靈犬，淡淡道。

同時我的心裏還閃過一道疑惑，這幽靈犬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顧一切地去傷一個大活人？它完全可以直接把他嚇走啊。非得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值得嗎？

罷了，我搖了搖頭，心想，它可能隻是救主心切吧。

我扭了扭手腕，緊了緊手套，準備徹底驅散這隻幽靈犬身上的怨氣。雖然窗台的控靈陣沒用上，不過就它現在這狀態，是跑不了了。

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秦雪落從屋裏跑了出來。

“啊？”秦雪落跑到後麵來，看到眼前的情景，一下子愣住了。

“柯柯？”秦雪落的神情一下子悲傷起來，“是你嗎？”

“嗷嗚！”幽靈犬似乎還能聽懂秦雪落的話，聽到秦雪落叫它的名字，居然悲傷地應了一聲。然後頭又一縮，似乎不希望秦雪落看見自己的這副樣子。

“咦？”這倒有些超出我的意料之外了，按理說，這狗，不應該這麼聰明啊？

因為怨靈，都很蠢的啊，它們心中往往隻有一股怨念或執念，怎麼還能和生前的主人對話？

我不禁多觀察了兩眼眼前的幽靈犬，越看越覺得，這狗，總有哪裏不對勁。

直到我注視到它的眼睛的時候，我才突然明白過來！

好清澈的眼睛！一點都不汙濁！

這是怎麼回事？我的內心大驚，按理說，一般的怨靈，雙目會被怨氣蒙蔽，變得極其渾濁陰暗，而不是像眼前這隻幽靈犬一般如此清澈透亮，就如同生者一樣！

難道它不是怨靈？可也不對啊！這狗的模樣如此可怖，不是怨靈是什麼？

這到底怎麼回事？一時間，就連我都有些懵逼了。

“柯柯，對不起，你原諒我吧。”秦雪落突然跪了下去，泣不成聲。

“啊？”我和尹少東睜大了眼睛，尤其是尹少東，更是直接呆住了，

這又是鬧哪兒出？

“對不起，柯柯，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那麼自私，你原諒我好不好，求你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秦雪落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全身抽搐。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仿佛是從她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散布在夜色裏，織出暗藍色的憂傷。

我靜靜地看著這個女孩，心中一陣觸動。

這就是人世間所謂的後悔嗎？原來隻要一點點，就能斷人心腸、催人眼淚。

“嗷嗚！”也不知道是秦雪落的哭聲太過於悲哀，還是因為剛剛被傷得太重，柯柯的靈魂突然哀嚎了一聲，身體一晃，徑直摔倒在了地上，努力地揚起頭，睜著僅存的一隻眼，望著秦雪落。

“這……是怎麼回事？”尹少東也從我的身後站了出來，竟也忘了怕狗，滿臉疑惑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我頓了頓，並沒有立即出手收掉眼前這隻幽靈犬。

它既無意害人，我自然要給它點時間。

我扭頭轉向了秦雪落，“柯柯的死，你很自責是嗎？”

尹少東聽到我說這話的時候，猛地睜大了眼睛，“胡天你說什麼呢？柯柯的死，怎麼可能跟雪落小姐有關係呢，她也很……”

“是的。”秦雪落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淚珠，悄然滑落在地上，摔出萬道光芒。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死柯柯的。”秦雪落啜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