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麅子肉不好吃，肉硬發柴，想要好吃得下重料。

一個村裏總有一兩家還算富裕的。

那一點肉票滿足不了口腹之欲，來點麅子肉打打牙祭也還算不錯。

“怎麼賣啊。”人群裏有人問。

向前進剛要說一堆肉兩塊錢，這已經是良心價了。

他和廣誌叔進山打獵，又從那麼遠的地方背到這裏。

最重要的是，新鮮！

這個麅子體型不大，割下來的肉應該比成年的麅子好吃。

豬肉現在兩塊多一斤，廢了那麼大力氣才弄來的麅子，他才賣兩塊，已經是虧血本了。

而且那一堆肉，怎麼也得有一斤多。

簡直就是來集市上做大善事。

還以為這個價格沒人買，結果紛紛掏出錢搶著要。

看得出來，這些爭搶買肉的人，都已經饞肉饞急眼了。

許廣誌給向前進一個眼神，讓他一邊收錢一邊賣肉。

眨眼的功夫，切割下來的肉就賣光了，向前進手裏攥著厚厚一遝子毛票。

心想這些要都是大團結多好啊，他就發了。

可惜，全都是幾毛幾分舊票子。

人分好壞，但錢無貴賤，隻要是錢向前進就都喜歡。

粗略估算這隻麅子也就二三十斤的樣，許廣誌貼骨剔肉，一點都不肯浪費。

宰殺也是一門手藝，許廣誌揮舞著手裏的刀，眨眼的功夫皮肉與骨就分離開來。

骨頭上的邊角還剩點肉星，不知道哪個人大喊了一聲：“骨頭架子我要了！”

還沒等向前進回應，又有人喊：“麅子皮我要了！”

肉賣什麼價向前進能估摸出來，但是骨頭架子和皮子賣什麼價，他就二五眼了。

價格給的太低白忙活，要的太高沒人願意買。

究竟該賣多少錢，得看廣誌叔了。

“皮子不太好，你要的話給五塊錢吧，骨頭上麵沒什麼肉，八塊錢全給你。”

一聽這個價格，向前進倒吸一口涼氣，這年頭工人的工資才幾十塊。

這價格是不是有點高了。

果然，剛才喊著要的那兩個人在聽到這個價格之後，就有些猶豫了。

向前進剛想說你不要，別人有沒有要的，就注意到廣誌叔一臉的淡定從容。

似乎一點都不發愁這東西沒人買。

果然，才消停沒一會，就有人掏出錢來。

“他們不要，就都給我吧，十三塊錢你點點。”

向前進剛把錢接過來，就聽見二八自行車特有的鈴鐺聲。

這麼一隻麅子，不到半個小時就已經瓜分幹淨。

一隻猶豫著要不要買的，最後看沒出手的機會了，懊惱的離開。

就剩下那個連骨頭帶皮都包圓的還站在跟前。

人一散開視野就跟著開闊了，向前進這才注意到來的是戴大蓋帽的。

看著他們朝自己走過來，向前進心裏多少有點緊張了。

該不會是來收繳的吧，城管就愛幹這事。

許廣誌手腳麻利的把骨頭砍砍剁剁，整張剝下來的皮子也疊整齊。

趁著城管過來之前，把東西遞給顧客。

顧客也不想白花錢，回頭瞅了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就抱著東西快步離開離開。

向前進把揣進口袋的錢藏起來，雖然這樣做有點掩耳盜鈴。

但是能耍滑頭混過去，不就省了麻煩。

“沒了？”城管隊長劉軍問。

“沒了，這回抓的個頭不大，一人一斤多點很快就賣光了。”許廣誌說。

到這個時候，向前進才發應過來，原來這大蓋帽也是想買點麅子肉啊。

“下次，下次進山爭取找一隻個頭大的，你要多少提前留著。”

劉軍想了想說：“有兩三斤就行，你們什麼時候還進山啊？”

聽劉軍說話的語氣，不難看出來他還挺著急的。

但是現在確實沒有富裕的麅子肉了，巧婦也難無米之炊。

不過向前進已經是個人精了，劉軍的身份的城管隊長。

在這一片都能說得上話，和他打好關係以後做什麼都方便了。

“劉隊長，下次一定給你留，這次實在是不好意思。”

劉軍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這玩意本來就是碰運氣，該著他今天走背字。

“行，那說好了，下次再獵著了，一定給我留著啊。”

劉軍推著二八大杠自行車走開，向前進也把賣肉賺來的錢拿出來交給許廣誌。

“廣誌叔，你點點。”

許廣誌也沒含糊，廢了那麼大的力氣不就是圖這點錢啊。

這要是少個五毛一塊的，虧得肉疼啊。

一毛兩毛的數著，許廣誌滿意的點點頭，從裏麵抽出兩三張給了向前進。

“來，你跟我忙活了一個晚上，哪能真不給你錢。”

許廣誌把五塊錢塞到向前進的手裏。

“叔，你這是......”向前進驚呼。

五塊錢已經不少了，能買不少東西，省著點能用十來天。

“前進啊，我還得給兒子去買點藥，就不跟你一塊回去了。”

向前進明白，還關心的問許廣誌用不用他跟著一起。

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向前進孤身一人回家。

走了一個鐘頭，眼看著快到家了，摸著口袋裏的五塊錢，向前進有了想法。

轉頭去了公社，姐姐一直都是勤儉持家的好女人，一向不敢往自己身上多花錢。

有的時候他就很羨慕姐夫，能夠娶到姐姐做媳婦兒。

上一次買布做衣服，那都是兩年前了。

別看八幾年的生活過去四五十年，但是向前進自始至終都記得，在姐姐姐夫家裏吃住的這段時間。

要是沒有他們兩個，他的生存都成了問題，今天跟著許廣誌賺了五塊錢。

他必須要給姐姐買點東西，不然良心難安。

今天公社人不多，向前進看著五花八門的商品，很大一部分對他都沒有什麼太強的吸引力。

唯獨擺在櫃台裏麵的一卷卷各式各樣的花布，他說要買塊布回去，讓姐姐做件新衣裳穿。

可是這做衣服的布選哪樣的好呢？

綢緞麵的肯定買不起，價格太貴，普通一點的就是純棉或者說是新型麵料滌綸。

這做衣服嘛，向前進還從來沒有花費太多的心思。

向來都是媽媽想著這事兒。

況且他現在都已經不長個兒頭了，隻要的衣服沒壞。

不會一夜之間突然變成一個胖子，就能一直穿下去。

“你好，能不能把你身後，紅底白碎花的布拿過來看一眼。”向前進問。

櫃台裏的工作人員笑著點頭，把那一卷紅底碎花的布拿到向前進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