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的故事
阮媛媛的古靈精怪總是能把人哄開心,江秋情在她麵前可以暫時卸下沉重的擔子,做一個喜怒形於色的女孩。
“這魚可吃不得,你若想吃,我讓廚房給你做一道。”
阮媛媛忽然靠近,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聽說,你們府上來了一位禦廚?”
江秋情瞬間翻了個白眼,“是啊,禦廚手藝精妙,你要不要嘗嘗?”
“不要!”
在將軍府吃飯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隻是和江秋情一起吃飯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但是飯桌上再坐了一個葉瀟聲就很不妙了。
對於阮媛媛這種從小被捧著長大,所有人對她都是和和氣氣、笑容滿麵的人來說,葉瀟聲簡直就是一個煞星。
吃個飯都黑著臉,看上去甚至還帶著怒氣,仿佛在譴責別人多吃了他家一碗大米。
阮媛媛隻來將軍府吃過一次飯。
那一次,她在葉瀟聲不善意的眼神下,哆哆嗦嗦地扒完一碗米飯,連菜都不敢夾。
此後,無論江秋情說什麼,她都不願意再留在將軍府用飯了。
“我今日來是邀你去廣仙樓開開眼的。”
“廣仙樓?”江秋情覺得這個名字很陌生。
“是新開的一家酒樓,不僅菜可口,還請了一個說書先生,每日在酒樓裏說書呢。”
阮媛媛對京城裏的酒樓如數家珍,知道哪家的菜最好吃,哪家的酒最香醇,哪家又新增了新奇的商業手段。
“好姐姐,你就陪我去嘛,聽說那說書先生厲害得很,說的故事好多都沒聽過呢。”
“也罷,就陪你去罷。”江秋情今日心情不好,也不想待在府中發悶,索性陪阮媛媛出去吃飯罷了。
阮媛媛立刻興高采烈地挽上江秋情的手臂,架著她就要出門。
江秋情掙脫掉她緊纏的手,回房換了一身衣服,臨走之前又轉回身對著缺月說道:“告訴將軍,今日我就不在府裏用午飯了,讓他不用……。”
話沒說完,人已經被阮媛媛拉走了。
廣仙樓新開張,很多人圖新鮮都想來品嘗一番,江秋情她們到的時候,一樓已經坐滿了人,隻能上了二樓。
二樓人倒是少了很多,隻有幾桌客人,跟樓下的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樓上的人都安安靜靜地吃著自己飯菜,並不高談闊論,醉酒耍瘋。
江秋情在靠近走道的一桌坐了下來,阮媛媛輕車熟路地叫來店小二點菜,很快菜就上桌。
“美人姐姐,跟著我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阮媛媛說得神氣十足,兩手伸起來幹淨利落地擼袖子。
明明是個名門貴女,卻活脫脫像個野蠻山匪。
江秋情看著她不覺一笑。因為她也正準備把袖子擼起來方便吃飯,跟阮媛媛在一起,她總會被影響。
無論在將軍府多麼端莊有禮,一見到阮媛媛總是立刻變得隨意又自在。
從小到大,她們總是長輩們拿來對比的兩個。
因為,京城所有的閨閣女子中,隻有她們兩個繡工最差。
江秋情是根本學不會,阮媛媛則是連學都不想學。
阮媛媛的母親為了激勵她學刺繡就說:“聽說你秋情姐姐都開始學刺繡了,你再不學,就是整個京城繡工最差的女子了。”
阮媛媛把手裏的針線一扔,“秋情姐姐再學也是學不會的,我們一起為全京城的女子墊底,讓她們不必來謝我們。”
然後轉頭就去江府拉著江秋情說:“好姐姐,你可千萬別學刺繡,千萬不可讓我一個人墊底。”
江秋情挽上了一節袖子,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的確美味。
“啪。”樓下傳來一聲響亮的醒木聲響。
阮媛媛興奮地叫了起來:“說書開始了!”
江秋情往樓下看去,一個穿白衣的男子端坐在正堂,身前是一張長桌,桌上隻有一方醒木。
說書先生氣宇軒昂,清清了嗓子,蓄留的胡須跟著一張一閉的嘴巴微微抖動。
“各位客官,我們書接上回。”
聲音平緩卻有力,抑揚頓挫,仿佛一開口故事就已經呈現在眼前。
喬裝打扮進府邸,笑語盈盈藏殺心。
話說那狐妖變作女子打扮,搖曳生姿,一顰一笑惹得貴人好生心動,連忙迎入府中,以正妻之禮求娶。
卻不料,新婚之夜,狐妖露出青麵獠牙,嚇得那貴人連滾帶爬跑出新房,大喊,‘來人呐’。
可惜啊,府裏的其他人都被狐妖咬死,頓時一片血腥,血水成河,不忍直視。
那貴人還想跑去府外去求救,可那狐妖怎會輕易放過他。
霎時間伸出一條碩大的尾巴,牢牢圈住他的脖子,硬生生地掐得隻剩下一口氣。”
有人邊聽邊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確認自己脖子沒有狐狸尾巴才把手放下。
那狐妖緩緩走到他跟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貴人趴在地上問她:“為何要殺我?”
此言一出,狐妖竟然流出了眼淚,手上拿起一支穿雲箭,猛地直戳他的胸口。
原來,狐妖的阿爹先前被這個貴人打獵時射出的穿雲箭射死了,那狐妖才千裏迢迢從深山老林裏出來為父報仇。”
但聽得醒木一拍。
“這正是,老父無辜遭枉死,孝女出山報血仇。”
“該死!”阮媛媛義憤填膺,“殺了人家父親,還想霸占人家的女兒,這跟惡霸有什麼區別?”
“喂!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一個聲音從身後赫然響起,阮媛媛轉過身一看,竟然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穿著打扮像是隨從,雙手抱臂,昂首挺胸地站著,一雙小眼睛睥睨下方。
頗有一番狗仗人勢的模樣。
在他旁邊坐著吃飯的便是他的主人,聽見自己的瘋狗亂咬人,也不製止,自顧自地飲酒。
阮媛媛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的,“我說什麼關你什麼事啊,你是那惡霸啊?”
“你閉嘴!”大漢氣憤地用手指著阮媛媛,走上前幾步,那氣勢仿佛要把阮媛媛吃了。
樓下一聲脆響,似乎有茶盞滾落在地,一道寒意從背後襲來。
阮媛媛正與大漢理論,冷不防背後多了一支冷箭。
江秋情心中大喊不妙,眼疾手快地把阮媛媛拉到一旁,死死地護在身後。
冷箭來得突然,又被阮媛媛遮擋了視線,還沒有反應過來,箭已經穿入大漢的胸膛,連叫都來不及叫喊。
大漢瞪著眼睛倒了下去,原本寂靜的二樓驀時間躁動起來。
“殺人了。殺人了。”
那位原本專注著飲酒的主人也站了起來,臉上滿是驚慌。
其他的隨從扶著他,免得他摔倒。
又一支箭射來,江秋情趕緊拉著阮媛媛往桌子下躲。
所幸那箭不是針對她們,直直地衝向後麵那被隨從緊緊包圍的人去。
那些隨從也不是吃白飯的,直接把箭打掉,反手扔出手裏的飛刀。
數十把飛刀嗖嗖飛去,有人中刀應聲落地。
有幾名隨從已經趕到樓下去,朝著地上的人狠狠地打一頓,直到他不再動彈,才把他抓了起來。
他們的主人整了整剛剛在推搡中扯皺了的衣擺,拿起了一把折扇,輕搖著走下樓。
阮媛媛從驚慌中反應過來,正看到眼前這一幕,小聲說道:“大冬天搖什麼扇子,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行刺紀王。”
紀王?那人竟然是紀王?
阮媛媛瞬間捂住嘴巴,以她的身份,還不敢當麵辱罵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