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風還在滿臉不耐的看著她:“啞巴了?不會說話了?宋清淺,少耍心機手段了!”
他的話像是一把把刀子,狠狠的戳進宋清淺的心臟,也讓她猛地回過神來,看著宋彥風怒氣衝衝的臉,宋清淺猛地跪在地上。
跪伏身子,姿態放得極低,身體也在顫抖,顫巍巍的開口:“對不起小公爺,奴兒知錯......”
宋彥風氣勢洶洶的話,瞬間卡在了喉嚨裏。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跪在地上,還在不斷道歉求饒的宋清淺。
“求小公爺寬恕奴兒,奴兒並非故意耽擱時間的。”
宋清淺身子顫抖,慌亂和恐懼占據她整個心臟。
她並非是故意耽擱時間,耍小姐脾氣。
實在是這雙腿,在這兩年的磋磨中,早已經落下病根!
況且今日三更時,她便已經爬起來跪在地上漿洗衣物,此刻雙腿又漲又痛,密密麻麻的疼痛也早已讓她的額頭上遍布冷汗。
她能強撐著走到這裏,已經是她意誌力頑強了。
她不敢倒在奴隸營中,她怕自己因此,錯過離開奴隸營的機會!
見宋彥風遲遲不說話,宋清淺的聲音更惶恐了:“求小公爺帶奴兒離開吧,隻要離開奴隸營,去哪裏都好!”
奴兒?
聽見宋清淺的自稱,宋彥風差點氣暈過去,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
“宋清淺!”
宋彥風猛地大喝一聲,他看著宋清淺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嫌惡:“你就這麼自甘下賤是嗎?還是企圖用這種手段,引起我的注意力和憐憫?”
“既然你這麼願意當奴婢,這麼喜歡卑躬屈膝,好啊!那你便一路跪回國公府,也叫明珠看看你認錯的誠意!”
丟下一句話之後,宋彥風一撩衣擺,直接上車了。
宋清淺倒是鬆了口氣。
哪怕跪回國公府又如何?總比繼續待在奴隸營,受磋磨的好!
想到這兩年在奴隸營的遭遇,宋清淺就情不自禁的打哆嗦。
她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地獄中了!
所以宋清淺並沒有起身,而是辨認了一下方向,就那麼跪著挪動著自己的雙腿。
那兩條腿仿佛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鑽心的疼,隻挪動了幾下,便已經是冷汗津津。
馬車上。
宋彥風看著宋清淺真的跪著挪動,氣得胸口不斷的起伏著。
這宋清淺——
當初便用低劣的手段,陷害明珠,導致明珠體弱又中毒,來和明珠爭寵,本以為兩年的奴隸營生活,能磨磨她的性子,卻沒想到,她還是這幅滿腹心機手段的樣子!
真以為賣慘就能夠博得他的同情了?
宋彥風不耐的揮手打翻了旁邊的糕點盒子。
那是他專門去給宋清淺買的,是她從前最喜歡吃的,還買了她愛喝的甜湯。
本以為宋清淺從奴隸營出來後,能乖順懂事一些,結果依舊是個倔骨頭,還在動上不得台麵的心思!
冷冷的睨了一眼在外麵跪著艱難往前挪動的宋清淺,宋彥風毫不客氣的命令車夫:“走,回國公府!”
車夫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那單薄瘦弱的身影:“可大小姐她......”
宋彥風神色更不耐了:“不管她!”
國公府的馬車很快越過宋清淺,徑直朝著國公府的方向駛去。
宋清淺望著馬車離開的方向,眼淚終究是不爭氣的砸了下來。
眼前已經是模糊一片,她又冷又餓,寒風吹拂在身上時,她甚至覺得那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身側大概有很多人在看著她吧,但是宋清淺卻也顧不上這些。
她隻能一點點的挪動著已經僵硬了的兩條腿。
倏地。
一件大氅蓋在了她的身上。
宋清淺嚇了一跳,惶恐的抬頭望去,便見一個穿著月色長袍的少年,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少年容貌俊美,眉眼冷漠,身形挺拔如輕鬆。
對上他的視線之後,宋清淺更惶恐的趴跪在地:“奴兒見過燕小將軍。”
燕重雲瞳孔猛地一縮,臉上流露出十分複雜的神色。
而後淡漠開口:“兩年不見,可還好?”
宋清淺張了張嘴,終究是沒說出話來。
倒是燕重雲在問出這句話之後,神情間多出幾分懊惱。
她都這般狼狽了——他竟還問她,可還好?
燕重雲很快轉移了話題:“怎的沒同你兄長一起回去?”
宋清淺這一次輕聲開了口:“是奴兒惹得小公爺不高興了。”
聽著她卑賤的自稱,和對他們的敬稱,燕重雲的眉頭都擰到了一起:“淺淺,你——”
“燕小將軍慎言!”
宋清淺急急的開口,打斷了燕重雲的話:“我......我並非國公府的小姐,你我之間的婚約早便作罷,還請燕小將軍不要這樣稱呼我。”
燕重雲的臉色刷一下便冷了下來。
他拳頭捏得緊緊地,看著地上跪伏著的、身形瘦弱單薄的少女,心中說不出的煩躁。
他記憶中的宋清淺,是總追在他身後,喊雲哥哥的明媚少女,一舉一動皆是燦爛明媚,又帶著幾分熱烈張揚。
她是國公府的掌上明珠,在千嬌萬寵中長大,也和他有婚約,對待他時總是有幾分嬌憨任性,帶著女兒家的霸道。
直到三年前。
她被告知自己並不是國公爺的親生女兒。
又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接回了宋明珠。
許是這樣的打擊太大了,讓她徹底的轉了性子,變得刁蠻,甚至是......惡毒。
燕重雲一聲喟歎。
他終究是壓下心底裏翻湧的各種情緒,淡淡道:“我帶你回國公府。”
而後不等宋清淺拒絕,便讓隨行的丫鬟,將她扶上了轎。
轎內放了手爐,暖融融的。
宋清淺沒敢坐在上麵,隻蜷縮在一角,眼神中的惶恐絲毫未減。
燕重雲還在轎外同她說話:“你放心,這次將你接出奴隸營後,隻要你不繼續傷害明珠,國公府是不會將你送回去的。”
宋清淺瞳孔微微亮起,但又很快熄滅。
她慘笑一聲,縮成一團,垂眸看著自己千瘡百孔的手。
又想著自己這兩年來遭受的一切痛苦。
她明明——
她明明並沒有傷害宋明珠啊。
為什麼所有人,都不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