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羅羅卻紅著眼眶,低聲道:“但依照羅羅對子慎哥哥的了解,沒了白妙善,子慎哥哥也不會回心轉意的。”
陸老夫人手一頓,隨即又道:“那將白妙善趕走後,我立即就讓子慎與你成親如何?”
“你們兩人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婚後處得久了,總能慢慢將子慎的心拉回來不是嗎?”
她的話音落下,尹羅羅卻半晌沒有回聲,反而纖細肩頭開始顫動不止。
陸老夫人連忙低頭望去,卻發現尹羅羅眼中浮淚光,淚珠一顆顆順著麵頰滑落,正在無聲流淚。
尹羅羅抱緊陸老夫人,頭靠進她懷裏,止不住哭泣,“祖母,強扭的瓜怎能有好結果......哪怕我盡力拉攏,子慎哥哥他若是執意不回頭......”
她哭得更厲害了。
陸老夫人重重歎了一口氣。
她看出來了,尹羅羅心裏明顯還有陸君之,還割舍不下他,隻是陸君之這個孽子昏了頭啊。
陸老夫人和大房氏好一頓哄勸,總算讓尹羅羅沒那麼堅持退婚了,甚至主動提出要去探望重傷的陸君之。
陸君之見到尹羅羅,眼神中依舊難掩厭惡。
即便,他明知她的無辜。
“你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嗎?”
尹羅羅伸出雪白的纖指,拿著花鳥紋天青瓷盞,親手倒了一杯茶遞給陸君之:“在子慎哥哥心中,羅羅果真成了狠毒之人?”
麵對這樣淚眼盈盈的尹羅羅,陸君之也不得不避開眼神交彙。
尹羅羅用絹帕抹了抹眼淚:“羅羅從始至終,都是願意成全子慎哥哥和白姑娘的,隻可惜祖母......羅羅此次前來,也是好心告訴子慎哥哥。”
“大奶奶已令白姑娘搬離垂影院,女使小廝們手法多粗暴。子慎哥哥若還念著白姑娘,務必得親自前去給白姑娘撐腰才是啊。”
陸君之神情一凜。
他自是知道母親的手段,生怕心上人受了委屈,急忙命人攙扶著自己起身。
哪怕後背腰臀疼痛異常,也絲毫不敢耽擱。
尹羅羅抬起鴉羽似的眼睫,望向陸君之搖搖晃晃地背影,心中難免冷笑幾聲:受了這麼重的傷,不知好生將養,還敢逞強行動,損傷到了傷口,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
垂影院內。
女使小廝們忙進忙出,喧鬧得很。
翠藍不耐煩的催促:“都手腳麻利點,別耽擱事。”
於是,女使小廝們動作更加粗暴。
衣箱直接被摔在地上,幹淨衣裳掉在泥地也沒人去管,一截粉白色的肚兜從被摔壞的木箱縫隙露出來,就這麼亮在來來往往的小廝眼前。
箱篋也被顛得箱蓋滑落,大喇喇敞開,裏麵的玉鐲玉簪摔在地上,直接斷成好幾節。
翠藍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姑娘,他們太過分了......”小女使甘棠握著白妙善的胳膊,滿心憤憤不滿,忍不住就要開口和翠藍理論一番。
白妙善卻反手抓住甘棠,輕輕拍了幾下她的手以示安撫,走過去將那截粉白色肚兜塞回箱子裏。
站起身時,麵上仍舊帶著和善淺笑,輕聲問道:“敢問翠藍姑姑,我是不是要搬去柳香院了?”
翠藍也勾起唇角,“白姑娘說笑了,柳香院是招待貴客的地方,姑娘馬上要搬去的是蓮香閣。”
甘棠臉色微變:“蓮香閣?”
白妙善對陸府不了解,但甘棠卻知道,蓮香閣位於陸府最偏僻荒涼的西北角。
蚊蟲遍地,荒草叢生,連下人平日裏都不願去,常年無人居住,也無保養修繕,陳設家具早就老舊都無法用了。
白姑娘怎能住在那裏?
白妙善瞧見了甘棠臉色,也大概猜出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但麵上卻無絲毫慍色,“那就勞煩翠藍姑姑了。”
說著,褪下手腕間的金鑲玉鐲,就要塞進翠藍手中。
先前她總往寧安堂跑,一來二去和翠藍也熟悉了,翠藍將她看做未來的大房貴妾,待她很是熱切。
但經過昨天宴席上的事,就變了態度。
翠藍忙不迭將金鑲玉鐲推回去,“白姑娘太客氣了,這隻是我的分內之事罷了。”
見翠藍確實不願收,不願被她拉攏,白妙善隻好將玉鐲收回來,餘光卻瞥見翠藍搓了搓剛剛被她碰過的手指。
她眸光陡然一沉,一縷戾氣閃過。
這陸家是潞州名門大戶,招進來的下人都要求必須是身家幹幹淨淨的,出身下九流的門都不想進。
更別提翠藍自己是陸家家生子,從祖輩就開始照顧陸家主子,備受器重信賴。
這戲子和妓女的女兒,著實醃臢。
“你們這摔摔碰碰都是幹什麼?動作都給我小心點!”陸君之的聲音忽然從院門口方向傳來。
他被小廝書意扶著,一瘸一拐地走進來問翠藍:
“母親打算將阿善搬到哪裏?”
“回稟少爺,搬去蓮香閣。”
“蓮香閣?母親怎能讓阿善住到那個鬼地方??”
白妙善卻握住陸君之的手,柔聲細語安撫他,“這種情況下,母親還能讓我住在陸家已經很好了。”
又柔柔垂下眼睫,長長羽睫仿佛受驚蝴蝶,“畢竟我這種身份......”
陸君之連忙止住白妙善的話:“妙善,這並非是你的過錯。”
“子慎,難道你不怪我嗎,都是我一時錯念......”
陸君之凝視著白妙善,眸中是幾乎溢出的脈脈深情:“我能理解,我不怪你。我也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我這就去尋母親,讓她給你換個更好的住處。”
白妙善似是有些感動,麵上淺淺盈笑,“子慎,你對我真好。”
“妙善,你等我回來。”
陸君之臉色蒼白地笑了笑,然後拖著被刑杖後的身體,去往寧安堂。
翠藍站在一旁,看心裏又膈應又冒火。
大公子自小到大都是同輩人中的楷模,才智出眾,勉力上進,待人接物亦是謙和有禮,進退合度,陸家上下誰不誇讚?
怎麼碰上白妙善就將規矩廉恥都完全拋之腦後了?
白妙善瞥過翠藍麵色,心裏和係統對話起來。
【當初為什麼不給我選個好身份?這麼見不得人的身世,陸君之這條魚若是跑了怎麼辦?】
係統冰冷無波的機械音響起。
【宿主目前的身份無法更改,請專心執行任務,努力攢積分,等積分足夠後,便可用積分改換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