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的青雲宗燈火通明,處處是熙攘人群。
裴季之設下的慶功宴,說是為了榮登秘境首位的“蘅蕪”姑娘,實際上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為了抱上褚臨淵這個大腿。
溫蘅坐在萬劍宗的席位上,麵前擺著精心準備的菜肴,但她一筷子未動,隻淺淺抿了幾口酒。
裴季之端著杯酒走近,臉上的笑意恰到好處。
他抬起酒盞,對著褚臨淵遙遙一敬:“天衡尊者,此番盛會,多謝您不吝賜教。尤其還有蘅蕪姑娘,才華橫溢,實乃您萬劍宗的福氣。”
褚臨淵微微抬眸,薄唇輕啟:“裴宗主客氣了。”
聲音平淡,卻讓周圍一眾人不由得噤聲。
褚臨淵現下的尊者身份,高深莫測,自然沒人敢輕易搭話。
裴季之轉而看向溫蘅,滿含意味:“蘅蕪姑娘,不知能否有幸請教,您對這次秘境試煉的感悟呢?”
溫蘅抬起眸,眼角輕挑:“感悟?裴宗主是什麼時候開始關心晚輩的感悟了?”
裴季之臉上的笑意凝了片刻,但他很快調整了:“姑娘不必誤會,我隻是感慨您身為萬劍宗弟子,卻能馭幻境而先登,著實不凡。”
就這麼幾句話,就讓周圍的弟子們交換眼神,竊竊私語。
“聽著好像有火藥味啊......”
“欸,蘅蕪姑娘可了不得,一個人都能奪得秘境鑰匙,不比沈仙子差吧?”
“什麼沈仙子,她連人都沒撈到,聽說被魔氣反噬了。”
“小點聲!別讓宗主聽見......”
幾人慌忙低下頭。
溫蘅低垂眼眸,一手握住酒盞,卻並不急著回應。她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但這時,褚臨淵突然開口,接過話題:“裴宗主,若有什麼想說的,何必拐彎抹角?”
他懶懶倚著椅背,修長的腿隨意交疊,身上的玄色長袍隨著動作微微晃動。
裴季之微微一滯,臉上的笑漸漸繃緊,隨即拿起酒盞一飲而盡。
“既然如此,天衡尊者,裴某便直言了。不知尊者是否願借奇寶劫境一用,為我宗弟子斷惡?”
褚臨淵眉梢微挑,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中酒杯。
這神態讓裴季之咬了咬牙,恭維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裴宗主似乎忘了一件事,”
褚臨淵突然開口打破沉默,將酒杯擱在桌上一聲脆響。
“劫境可不是人能掌控的東西。它有自己的選擇,而你的要求顯然不太合理。”
此語一出,場上頓時寂靜,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談。
裴季之麵色一青,卻不敢發作,隻得低頭告罪。
然而,這時,沈琉姝從席間站起,端了一盞茶:“尊者這話未免太絕了。若真有魔氣未清之人,恐怕後患無窮。”
“在萬劍宗的溫蘅師姐,她體內的魔氣是否已經完全清除呢?”
宴席間瞬間靜得掉一根針都聽得見。
溫蘅側頭,眼神在沈琉姝臉上掃過。
沈琉姝卻隻垂下眸子,端著乖巧無害的笑意站在那裏。
場外的夜風驟然起了,帶著寒意穿過門窗,拂散席間的燭火。
裴季之的目光緊緊鎖在溫蘅身上。
那張臉,讓他有種揮之不去的熟悉感。
“有意思。”褚臨淵低笑了一聲。
他漫不經心地招了招手,示意溫蘅上前。
“蘅蕪姑娘,來,為本尊斟酒。”
溫蘅款款走到褚臨淵身旁,執起酒壺為他斟滿。
褚臨淵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裴季之。“裴宗主似乎對本尊的弟子很感興趣?”
裴季之臉色微變,隨即幹笑兩聲。
“天衡尊者說笑了,隻是覺得蘅蕪姑娘氣質不凡。”
沈琉姝見狀,心中妒火中燒。
她起身,走到裴季之身邊,拿起酒壺,柔聲說道:“宗主,琉姝為您斟酒。”
沈琉姝故意將身子貼近裴季之,舉手投足間,媚態盡顯。
席間頓時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沈仙子今天這是怎麼了?”
“奇奇怪怪的......”
“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溫蘅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她揚聲說道:“裴宗主真是好福氣,左擁右抱,羨煞旁人啊。”
裴季之臉色一沉,正要開口,卻被溫蘅搶先一步。
“不像天衡尊者,清風霽月,才是世間女子良配。”
褚臨淵聞言,挑眉看了溫蘅一眼。
沈琉姝的臉色則更加難看,她狠狠地瞪了溫蘅一眼,卻少見的說什麼。
裴季之的臉色已經僵硬,但他還是強扯出一抹笑意,端起酒盞並未立刻飲下,而是身子微側,將沈琉姝與自己拉開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琉姝,”他不鹹不淡,“天色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
沈琉姝微微一怔,手中酒壺晃了晃,險些灑出酒液。
“宗主這是趕我走嗎?”她軟聲說。
裴季之沒有回答,隻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舉手示意,讓侍女來收拾麵前的酒盞。
沈琉姝緩緩轉頭,看向依舊坐在褚臨淵身旁的溫蘅。
“蘅蕪師妹,”
她嘴角微勾,清甜的聲音裏卻又帶了幾分銳意,“怎麼說你也是來自萬劍宗的天之驕女。可惜卻攤上天衡尊者這麼一位師傅,青雲宗那位姓溫的罪人你可知道?就是被你那師傅救回去的。”
她的話聲不高不低,卻正好讓周圍不少耳朵都捕捉了進去。
短短幾句話,宴席間原本略微恢複的熱鬧氣氛又再度凍結,變成低低的竊竊私語。
“姓溫的罪人?說的是誰?”
“不會是溫蘅吧?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什麼死了,當時你沒看到,是天恒尊者直接給她帶走了。”
“當時天衡尊者還說溫蘅是他的妻子呢。”
“那這蘅蕪姑娘也是可憐......”
幾道目光肆意從溫蘅身上掃過。
溫蘅端著酒盞的手紋絲不動,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的冷意。
她抬起頭掃了沈琉姝一眼。
沒有回答,也沒有絲毫惱怒的反應。
沈琉姝被這一眼刺了一下,胸口梗得發緊。
她剛想再添把火,就聽見褚臨淵冷冷一聲輕哼。
“裴宗主座下假仁假義的貴人,竟然會拿這種低手段來找樂子。”
裴季之臉色微變,正要出聲解釋,褚臨淵已經伸手一拍桌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