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舒卿，你幹什麼？”林倩倩一進門，瞧見這一幕就是雙眼通紅。

舒卿也沒想到爺爺會把自己的手放在薄展庭的手心裏，嘴唇囁嚅了兩下，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倒是林家老爺子，被母女兩這麼一吵，頓時皺起了眉頭。

“你們這是做什麼？”

林老爺子虎著一張臉，眼裏的目光落在林倩倩身上。

嚇得林倩倩渾身一個瑟縮，立刻鬆開了手。

也是趁著這個機會，舒卿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再看向爺爺時隻覺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爺爺，您還不知道呢吧？”林倩倩抿著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展庭哥哥現在是我的未婚夫，和薄家婚約的對象早就換人了。”

林倩倩此言一出，林家老爺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一手艱難地抬起，撫上胸口。

轉頭時眼底翻湧著難以置信：“囡囡，他們說的是真的？”

舒卿從小就是林家的掌上明珠，也是被爺爺奶奶、父母兄長寵愛長大的。

可如今......

舒卿隻能唯唯諾諾地低著頭，小心翼翼地開口回應老爺子的話：“是......是的，爺爺。”

她的聲音溫軟，聽在除老爺子之外的人耳朵裏更像是在告狀。

林夫人不爽地抬起頭來瞪了舒卿一眼，那一眼中威脅的意思十足。

舒卿站在那裏，抬頭看向薄展庭。

幾乎是，一字一頓：“薄小少爺不可能娶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女人做妻子，爺爺我已經不奢望那些了。”

老爺子原本覺得，有些話從林倩倩嘴裏說出來不過就是為了欺壓舒卿而已。

可如今，聽到舒卿親口承認自己的處境，他的心裏頓時五味雜陳。

也是這會兒時間，老爺子緊緊地攥著自己心口的位置，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直到此時，舒卿才發現老爺子的狀態不對。

她連忙開了口：“爺爺，你怎麼樣？”

舒卿話音落下的同時，已經著急忙慌地往外衝。

“醫生！”

她不知道老爺子的身體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舒卿不瞎，她看得出來爺爺狀況不好。

就在舒卿著急忙慌要往外走的時候，林夫人開口了：“舒卿，你裝什麼裝？”

她這一句話，聽得舒卿不明所以。

舒卿扯了扯嘴角，避開林夫人的動作開口問：“媽，我裝什麼了？”

從前對舒卿慈愛的母親，如今仿佛換了個人一般。

林夫人滿臉厭惡地看著她，說出來的話裏滿是諷刺：“老爺子患有心臟病，你這是假裝不知道故意刺激他呢？”

林夫人這話一出，舒卿愣住了。

然而，林夫人的話還在繼續：“這些年我們拚了命地想要瞞住這個消息，而你一回來就想要老爺子的命！你就是個白眼狼兒，枉費我和你爸對你那麼好了。”

林夫人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舒卿心口上。

她滿臉無辜地看著林夫人，還在努力想要為自己辯解：“媽，我不知道爺爺他......”

“夠了！”林夫人怒斥著打斷舒卿的話，看向她時目光鄙夷：“舒卿，搶了我女兒那麼多年的好日子，你有什麼資格叫我媽？”

耳畔是一陣陣的嗡鳴。

舒卿站在那裏，隻覺得雙腿有千斤重。

還是薄展庭眼疾手快按下了床頭的呼喚鈴，叫來了醫生和護士。

家屬們很快被趕出病房，醫生護士們一番忙活。

舒卿站在病房外，絞著衣袖，心裏不安。

三年前，自她出車禍以後，便再沒見過爺爺。

是以，舒卿還以為爺爺依舊是從前那個身體康健，慈祥和藹的爺爺。卻從沒想過，他的身體已經脆弱至此。

再者，今日之事本就並非她先提起。

若不是林倩倩那一番話，舒卿也不會索性把話攤開了說。

一眾人在病房外等得焦急不已，時不時夾雜著林夫人對舒卿的謾罵聲。

爺爺還在病房裏躺著，且生死不知。舒卿也就懶得和林夫人計較，隻安靜地等待著。

約莫四十分鐘後，病房門被醫生推開了。

醫生摘下口罩，就看到家屬全部圍了上來。

“老爺子現在很脆弱，受不了任何刺激了。你們做家屬的，盡量順著他的意。”醫生說完，摘下口罩時忍不住搖了搖頭。

林倩倩看了舒卿一眼，撒嬌似的對林夫人開口：“媽，咱們先去看看爺爺吧。”

她說完，牽著林夫人的手率先走進了病房。

薄展庭扭頭，看了舒卿一眼。

他微微歎息了醫生，轉而扭頭便也跟著進了病房。

舒卿站在那裏，隻覺得渾身上下的力氣都被一點點地抽離。她看著那扇緊閉的病房門，忍不住落下淚來。

爺爺有多愛她，舒卿從來不用懷疑。

三年前爺爺就知道她不是林家親生女兒的消息了，可他一直要將和薄家的婚約給她留著。這是想給她留下最後一條路，讓她像從前那樣肆無忌憚地在這京城裏活。

可是......

舒卿很清楚，薄展庭不會娶她。

像她這樣在京城沒有根基的人，薄展庭隻會一腳把她踹開。

舒卿在門外泣不成聲時，病房門忽而開了。

林夫人一臉陰沉地站在門口，待看到舒卿蹲在角落裏落淚時眼底都帶上了濃濃的不快：“你在這哭給誰看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欺負你了。”

她居高臨下，眼底似再也沒了對女兒的疼惜。

舒卿仰頭看著曾經疼愛自己的母親，小心翼翼地抬手擦拭著眼眶裏的淚。

時至今日，她都還記得......

五歲那年，自己在幼兒園被幾個男孩子欺負。

那是京城的貴族幼兒園，遍地權貴。

可母親在看到她臉上的淤青的時候，毫不猶豫牽著她的手衝進了幼兒園的校長辦公室。

她指著幾個闊太太的鼻子問：“是誰打了我們家舒卿？”

林家那時，還沒有如今這般地位。

一個夫人滿臉囂張地站起來，回應了林夫人的話：“我兒子打的，怎麼了？”

林夫人沒等她說完，揪住那貴婦的頭發，就將她的頭狠狠地往牆上撞。

年僅五歲的舒卿就知道，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因為，是她的母親給了她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