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當朝狀元郎,與將軍府嫡女沈芸有婚約。
她全家獲罪,我以狀元郎身份為交換條件,保住了沈芸的性命。
流放邊關五年,互生情愫。
我等著她說的,得勝歸朝,便向陛下求賜婚。
卻在慶功宴上,聽到她說,此生唯鐘愛端王,其他人不過是將就。
我氣急攻心,本想上前理論,卻突然看到一行字飄過。
【哎,真為我的白月光顧琅不值得,等會兒他鬧起來後,沈芸不得不娶他,從此懷恨在心,最後直接給他下了毒,死的那叫一個慘。】
我停住了腳步,因為,顧琅,是我的名字。
【沒辦法,誰讓他不是主角呢。】
【啊,對對對,我白月光在邊關辛辛苦苦陪了沈芸五年,結果沈芸回京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娶她的端王殿下,這誰受得了。】
【真是巴掌伸不進屏幕的無力感。】
【行了,別吵了,顧琅又是個什麼好東西,等會他不就大鬧慶功宴,逼的沈芸娶他,自己做的孽,後果也要自己擔著。】
【搞笑,那還不是沈芸先把他送了人?】
我剛邁出的腳步,瞬間退了回來,閉眼壓抑著驚恐地情緒。
沈芸她,會把我送人?
「顧琅!」
沈芸高聲招呼著我,若是在平常我早就跑去她身邊。
可如今的這每一步,都顯得這麼沉重。
沈芸站在中間,周圍站了一圈人,甚至還有——
我的前未婚妻,齊君。
周圍明顯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直接起哄,「我看顧琅倒是與齊姑娘尤為般配,聽說以前還有過婚約?」
「沈芸,你怎麼還搶別人未婚夫啊?」
沈芸擺擺手,眸中滿是得意,「我從不幹涉他人選擇。」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也就是我顧琅上趕著。
「怎麼,現在他顧琅回去重新履行婚約,你也願意?」
沈芸輕笑一聲,似是開玩笑一般,「顧琅,你說呢?」
我說?
要我說,那自然是。
——「好。」
沈芸的笑容僵在臉上,周圍的喧鬧也一下歸於寂靜。
2
似乎是剛剛反應過來我說了什麼,沈芸臉色一下沉了下來。
她大概也是沒想到,昨天夜裏我還在跟她,你儂我儂,此刻卻就這麼在眾人麵前不給她麵子。
「哈哈,這麼久沒見,顧琅也學會逗我們玩了。」
旁人眼看氣氛不對,急忙出來打岔。
沈芸這句,破有些咬牙切齒的滋味兒,「你說,你願意?」
真是好奇怪,明明是她先對不起我的。
現在不知道在這裏發什麼癲?
我轉身走到齊鈞身旁,蹲下整理他蓋在腿上的毛毯,用著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語氣。
「我可幫齊家翻案。」
她本如冰的目光,此刻卻突然頓住。
我笑了笑,「齊姑娘覺得呢?」
齊家上下忠烈三代,卻突然被人誣陷通敵賣國。
一時之間,男丁全部監斬,女眷充入教坊司。
而齊君則是從小養在太後身邊,方躲過一劫,但是卻受到驚嚇,中風後,癱瘓雙腿。
齊君也笑了,她從腰間解下個物件來,我認出,那是齊家祖傳的玉佩。
再一抬頭,眸中滿是深情,「琅琅,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你我婚約一日未退,你都是我夫君。」
沈芸忍不可忍,剛要上手想把我拉回去,就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
是端王,齊佑寧。
「沒想到今日還能看到如此良緣。」
「恰好今日不本王的心情也好,顧琅,你在本次大戰中貢獻的計謀尤其出彩,本王也是略有耳聞,如今本王就圓你個心願,給你們賜個婚如何?」
不等我回答,齊佑寧又轉身看向沈芸。
「沈將軍覺得呢?」
沈芸跪在地上,良久,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臣認為,不妥。」
她說這話時,一直在盯著我。
我與眾人皆是一怔,誰都沒想到,沈芸敢當中不給端王的麵子。
「還請王爺見諒,如今邊關剛剛穩定,形式瞬息萬變,微臣等自然以國事為先。」
眾人也都紛紛打著圓場,此事兒竟然就這麼輕輕揭了過去。
沈芸在宴會中途被婢女失手,酒水灑在身上,如此拙劣的把戲,但她也隻是遲疑一瞬,便跟著去了後殿換衣服。
直到宴會結束都沒回來。
我心中還未完全放下,待眾人走後,便尋著後殿找她。
萬萬沒想到,我竟然會在宗祠門口,撿到沈芸的香囊。
那是我親手給她繡的。
邊關蚊蟲居多,而沈芸更是個遭蚊蟲的,往往隻出去一小會兒,就會盯著滿身包回來。
她磨了我很久,哪怕我這個香囊繡的歪歪扭扭,她也視若珍寶。
甚至有一次在戰場之上,香囊不小心遺失,沈芸愣是不顧危險,孤身前往。
那次我發了好大的脾氣,而她也像個孩子一樣強,翻來覆去隻有一句話。
那是我繡給她的。
如今,就是這麼重要的物件,此刻也是躺在汙水中。
就像我和他的關係一般,其實早就汙穢不堪。
我緊緊握著手裏的香囊,氣憤至極,立刻就想衝進去要個答案。
卻別人一把拽住。
是齊君,她輕歎口氣,
「我若是你。我就不會再走一步。」
可是,我又如何甘心!我不甘心!
裏麵兩人被外麵動靜驚動,一聲怒喝,「誰!」
我踉蹌掙紮,齊君卻是將我猛地一拽,坐到了她的腿上。
「別動!」
她飛快轉折輪椅,往旁邊小屋躲去。
屋內漆黑一片,她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脖頸,此刻我才反應過來,她不是殘廢?怎麼有這麼大勁兒?
如今冷靜下來,我也知是齊君救了我,我輕聲與她道謝。
「齊君,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她疑惑的嗯了聲,我接著道,「十日後,我幫你齊家翻案,但是你要去聖上哪裏,請他賜婚。」
「賜你和我的婚。」
夜色寂靜,齊君卻突然沉默了,我心裏忐忑不安,很是煎熬。
就在突然之間,我眼前卻炸了。
【哈哈哈我們小顧還在緊張兮兮等回複,結果齊君滿腦子都是想親。】
【嗚嗚嗚,我那不張嘴的啊,就算你不拿這件事情威脅他,他也會幫你解圍的。】
【就是就是,就盯著人家嘴唇看,光看有什麼用!你不行我來!】
【齊君也是慘,他姐姐是不是就要死了?】
【誰說不是,後麵他姐姐就要一頭撞死在棺槨上殉情,可誰知棺槨裏的人是假死,就是為了圖謀齊家的家產!】
【哎,死去的爹,失蹤的娘,殉情的姐姐,中毒黑化的他。】
齊君的姐姐要死了?而且,齊君中毒了?
信息量實在有點多,但是齊君多次幫我,我既已經知道他即將會發生的事情,能幫的,我還是要幫的。
「齊君,」我喚她,「我…」
唇上擦過柔軟的觸感,我一愣,身子便是一僵。
【啊啊啊,她爽了!!你演的明白嗎!快起來!讓我來!】
【爸爸媽媽,豹豹我出生啦!】
我兩眼一閉,要不,當我死了吧。
我慌亂站起身,不敢抬頭看她,
「齊君,你若信我,就在府中等我,我會同你說重要的事兒。」
3
沈芸很晚才回來。
我正在收拾東西,想要把她這些年送給我的東西,全都歸還給她。
「你怎麼在收拾東西?快看,你喜歡的那家桃酥,我特意宴會沒結束就去排著。”」
沈芸將懷中的桃酥討好般遞給我,若不是我剛剛才撞見她的端王的事情,恐怕此刻也會被感動。
有時候,我也很奇怪,明明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還能坦然地當著我麵說謊話。
見我不吃,沈芸皺了道,但還是強壓著不耐哄我:「怎麼了?可是我走後,有人灌你酒了?”」
麵對他的虛偽,我已經提不起半點陪他繼續演戲的力氣。
「嗯,剛才回府的路上,在馬車裏睡了一覺,做了個噩夢。」
「無論夢到什麼,有我在你身邊,你都不用害怕。」
我笑了,反手握住她的手,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夢到你,求皇上賜婚,但是不是你跟我,而是端王殿下。”」
「荒唐!」
沈芸臉色快速閃過一絲心虛的表情,若不是我過於了解,怕是根本注意不到。
「我與端王清清白白,定是哪個嫉妒我的,在你麵前嚼舌根!」
「看我揪出來,不割了她們的舌頭!」
「沈芸」,我的視線看向她的腰間。
「我給你的香囊呢?」
沈芸麵色一白,連忙低頭看去,那裏早就沒了香囊,隻剩下一個墜子。
「......許是,剛才排桃酥時,被哪個不長眼的扯掉了,我現在就去找!」
「別找了」,我喊住她,然後打開桌子上的盒子。
「剛才端王送來的,你的香囊。」
沈芸呼吸一滯,我卻早已為他找好了理由。
「早就聽聞端王也喜愛桃酥,怕是你丟的香囊被他家小廝撿到。」
沈芸點點頭,伸手想拿,我卻快她一步。
伸手將盒子中的香囊扔進火盆。
「臟了,回頭你戴新的吧。」
「那,你會再給我繡一個嗎!」
沈芸的眼睛亮晶晶看著我,我隻覺得可笑,當然不會。
「對了,我還有個東西要給你。」
他從懷中掏出一根後腰拿出一把寶劍,如獻寶般,遞到我麵前。
看寶劍的瞬間,我差點落淚。
「是我阿娘的寶劍!」
沈芸滿眼寵溺看著我,「我今日離席,就是為了去找這把寶劍,阿琅,你都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兒,拖了多少人。」
我爹娘是在戰場上身亡的。
時間太長,我其實對他們的印象都有些模糊。
但是看到寶劍那刻,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我仿佛看見,夏日的午後,阿娘總是會起了興致,舞上一段。
那時的阿爹抱著我,同我說,我們阿琅以後,也要像娘親那般英勇無敵。
現在,沈芸將我抱在懷裏,輕聲哄著。
「莫哭,日後一切都有我。」
這一刻,我才是真的崩潰
為什麼每次在我對她絕望的時候,她才會重新變回過去那個我深愛的沈芸呢。
4
隻是我的感動並沒有持續很久。
外院的喧鬧終究還是鬧到了這裏,沈芸剛剛一開門,就有人迎她而跪。
「還請將軍,救救我們王爺!」
那人說的又快,又急,「王爺今日回去就說不舒服,奴才本請了太醫,誰知王爺卻突發陷入昏厥。」
「眼看就要不行了!」
「宮中欽天監緊急來報,說王爺八字輕,如今被夢魔纏身,若不不及時救治,明日便可發殯!」
「怎會如此!怎麼會這麼嚴重?!」
奴仆哭喪著臉,「王爺是有救的!隻是…隻是需…需要…」
沈芸怒喝一聲,「該死的奴才!到現在還吞吞吐吐!」
「快說!」
像是有預感般,那奴才的目光卻看向我這裏,我下意識握緊手中的劍鞘。
他一路跪爬到我身前,咚咚給我磕了幾個,高聲哭喊。
「還請顧小爺借寶劍一用!」
「奴才替王爺感恩主子一輩子!下輩子當牛做馬報答顧小爺!」
「胡說八道!」
我一聲怒喝,指尖冰涼發抖,「這事兒又與我這寶劍有何關係!」
我看著沈芸步步逼近的身影,感到絕望。
「沈芸,你不能這麼對我。」
「你明知道,你明知道這把寶劍對我有多重要!」
「阿琅,聽話,如今人命關天,隻是借用一下,我就給他拿回給你好嗎?」
「不好!!沈芸!你我心知肚明,今日我若鬆手,它就再也回不來了!」
——「顧琅!!!」
「平日裏我縱的你不知天高地厚是不是!」
「拿來!」
寶劍被強製奪走,我伸手想追,卻被那奴仆一推。
屋內桌子被我撞翻,茶盞碎了一地,紮進我的掌心。
他得意洋洋的站在那裏,眼中滿是輕蔑。
「果然如王爺所說,在你和他之間,沈將軍永遠都會選擇王爺。」
我來不及與他算賬,隻是一心追上沈芸,想要追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屋外,狂風大作,頃刻間便電閃雷鳴,沈雲芸縱馬而馳往端王府跑去。
我艱難跟在後麵,哪怕摔倒,也快速爬起來。
一心隻想著,快點,再快點,那是阿娘留給我的唯一東西!
我要保住他!
「沈芸!」
我撕心裂肺拍打著端王府大門。
「開門!你給我開門啊!」
「你不能動那把劍!」
雨水和血水混為一處,我聲音嘶啞的跪在地上。
「沈芸…你不能…這麼對我。」
「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