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和朋友打賭,把我臥病在床妹妹的呼吸機拔了。她們笑著看妹妹在床上掙紮,賭她能堅持多久。
可妹妹卻再也堅持不住了。
她掙紮了五分鐘,最終窒息而亡。
死的時候,她雙眼睜得大大的,臉上淚痕交錯。
我把妹妹攬在懷裏,哭著打電話質問未婚妻,她卻興奮地問我。
“你妹妹堅持了多久啊?超過五分鐘就算我贏,你可不能讓我丟了麵子!”
我握緊雙拳,指甲幾乎嵌進肉裏,恨不得當場手撕了她。
妹妹去世了,我對未婚妻再無留戀。
可後來她卻哭著求我留下來。
笑話,我們之間隔一條人命,又怎會輕易回頭?
1.
安葬好妹妹,已經是兩天之後了。
我用僅存的理智招待了前來吊唁的朋友,卻在眾人散去後潰不成軍。
自始至終,未婚妻都沒有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她正忙著和富二代朋友在別墅開慶功宴。
一個20個億的項目,足以讓未婚妻在周氏集團站穩腳跟。
說來可笑,這筆訂單是我費力談下來的,但功勞都算在了未婚妻頭上。
她們都誇未婚妻有辦法,能留住我這麼一個福將。
此時此刻,別墅裏燈火通明,恍如白晝。
沒人記得在黑暗的角落,我的妹妹已經失去了生命。
酒興正酣,眾人臉上寫滿了紙迷金醉,沒有一絲不安和愧疚。
未婚妻舉著一枚閃亮的鴿子蛋,替她的小竹馬陳江戴到了無名指上。陳江揚著手一臉幸福,對著未婚妻的唇吻了上去。
眾人起哄尖叫,讓他們吻得更熱火一些。
我旁觀者這一切,眼眶發熱。
不知是誰眼尖,發現了站在門口的我,尷尬地喊了一聲:“哥......沈茗!”
話在她嘴裏拐了個彎,硬生生把幾乎吐口而出的“哥”咽了回去。
未婚妻皺緊的眉頭稍微鬆懈了些,淡淡地轉頭看向我。
“慶功宴也不參加,現在就開始居功自傲了嗎?”
我還沒指責她身為未婚妻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倒是她先說起我的不是。
陳江攬著未婚妻的胳膊,把她抱在懷裏。
“別怪沈茗了,他小門小戶的,上不了台麵,肯定不習慣這種場合”。
是,我是小門小戶,連同我妹妹也是。
但是哪怕是小人物,也不該是任由別人侮辱取樂。
我冷笑。
“對,你是高門大戶,你是上等人。上等人就了不起嗎?上等人就是這樣沒臉沒皮地抱在一起啃?”
2
或許是我平時太過理智冷靜,話一出口,未婚妻的臉上先是閃過一絲驚詫,接著是濃濃的厭惡。
“沈茗,你別太過分!”
陳江也一副受傷的表情。
“對呀,你那麼凶幹嘛,我和周婉都沒想那麼多,就是單純覺得有趣!”
有趣?
我的未婚妻在我麵前吻別的男人是有趣?
拔掉我妹妹的呼吸機,放任她窒息而死也是有趣?
經他這麼一提醒,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圍觀別人的痛苦,對她們來說,是不是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有趣?
我的心被痛苦淹沒,幾乎難以控製表情。
陳江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
“對了,沈茗,你妹妹昨天堅持了多久?我們都還蠻好奇的!”
“周總為了博愛人一笑,可真舍得下血本!”
“要說別出心裁還得是楚小姐,拔呼吸機的主意可是她想的,愛玩會玩!”
“我可是拿了一輛車賭她能堅持五分鐘,千萬不能讓我失望。”
“放心吧,他妹妹看起來根本沒病。你沒看到嗎?摘了氧氣罩,那小丫頭的胳膊揮舞得可快了,估計挺個半小時不是問題”。
我想起妹妹死前的模樣。
那張開的胳膊,青筋暴露的雙手,分明是在求救!
但在場的人卻毫不在意,笑著鬧著,放任她的生命在眼皮子底下流逝。
我的眼底恨意燃燒,恨不得讓所有人跟她陪葬。
“堅持多久?”
“要不要讓你癱瘓在床的媽媽也拔掉呼吸機,看看她能堅持多久?”
3
我指著楚然的鼻子,反問他。
陳江臉色一白,扯著我未婚妻的胳膊,一臉的驚恐。
“周婉,你有沒有聽到。你竟然要跟這麼惡毒的人結婚?他說他要把我媽媽的呼吸機拔掉!”
“他怎麼可以這樣詛咒我媽媽......”
未婚妻輕聲安慰陳江,轉頭怒目而視。
“沈茗,你算什麼男人!你明明知道陳江媽媽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我嘴唇顫抖,強撐著不流出一滴眼淚。
真可笑。
誰的命不是命,誰又比誰更高貴?
陳江媽媽重要,難道我的妹妹就不重要?
她還那麼年輕,像一片潔白的雪花,纖弱無暇。
每當我心力交瘁時,她都會強撐著病弱的身體,擠出一絲微笑鼓勵我。
可堅強樂觀的妹妹,卻死於這些人的玩笑。
“我惡毒,那在座的各位又是什麼?用我妹妹的命來打賭,你們才是狼心狗肺的劊子手!”
她們的笑僵在臉上,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說。
在朋友和心愛的男人麵前失了麵子,未婚妻徹底失去了耐心。
她掄圓了胳膊,給了我一巴掌。
臉頰霎時間火辣辣地疼,嘴裏湧出一股腥甜。
我捂著臉,沒有哭,更沒有還手。
隻是狠狠地盯著未婚妻。
對上我的目光,她抬手又是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你別忘了,當初要不是我,你妹妹早死了!”
4
一陣尖銳的爆鳴聲在腦海中裏炸響,鮮血湧出耳道,順著下頜緣滴落在地。
我扶著吧台的邊緣,才勉強站住。
“這種男人,抽他兩巴掌也就老實了。”
“他是不是吃錯了藥啊,往常他可不敢這樣對周總的。”
周圍的聲音時近時遠,我聽得不太真切。
但是有一句話她們沒說錯。
我向來對未婚妻言聽計從。
彼時我隻是周氏集團的一個新人,被分配到在子公司鍛煉的未婚妻手下。
沒日沒夜地加班,就為了多賺些錢給妹妹治病。
可我賺錢的錢遠遠不夠。
我躲在角落裏哭到絕望,恰巧遇到了出門的未婚妻。
她借給我一個肩膀,耐心聽我訴苦,還給妹妹打了一大筆治療費。
她的懷抱很厚很暖,讓我忍不住淪陷。
在未婚妻柔情蜜意的攻勢下,我成了她的未婚夫。
我原以為一切是苦盡甘來,沒想到命運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她的柔情在小竹馬陳江回國之後,迅速轉移了。
原來我自始至終都不是她屬意的對象。
當年情場失意的她碰到了同樣落魄的我,忽然生出了些許憐憫。
而我卻天真地把它錯認成愛情。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在未婚妻這裏,與其說我是她的未婚夫,不如說是她得力的下屬。
是她抬抬手指就能衝鋒陷陣的工具人。
如今未婚妻在集團站穩了腳跟,便不需要我了。
我擦掉嘴角的血跡,慘然一笑。
“欠你的我都還清了,以後我們永不相見!”
5
我踉蹌著離開,卻被未婚妻擋住了去路。
“你想走我不攔著,但是你嚇到了陳江,就必須跟他道歉。”
她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我梗著脖子,直直地看著她。
“你他媽聾了?我再說一次,給陳江道歉!”
未婚妻扯著我的手臂,把我推搡到陳江麵前。
我扯出一個笑,一字一頓,輕聲說。
“他、不、配。”
陳江的表情瞬間委屈,徹底激起了未婚妻對我的怒火。
她一腳踹在了我的膝蓋窩,迫使我跪了下來。
“道歉啊,你他媽啞巴了!”
膝蓋磕到地板上,劇痛讓我發不出一絲聲音,於是未婚妻認定我還在示威。
“嘭”的一聲,紅酒瓶在頭頂開裂。
鮮紅的酒液順著頭發流下,在我麵前彙成了一灘醒目的紅。
我已經分不清眼前是血還是淚,隻覺得很痛很痛。
從頭頂痛到心口。
我痛到幹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隻是徒勞地按住胸口。
看到我的模樣,未婚妻臉上閃過短暫的不忍。
隨後又恢複了冷漠。
她喘著粗氣,扔掉破碎的玻璃瓶,指著門口的方向。
“滾!快滾!”
“你,連同你那病秧子妹妹,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
“不用你說,我也早就看清你了,每一次和你接觸,都讓我覺得無比惡心。”
我強撐起身體,拖著摔傷的腿,一瘸一拐向外挪。
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
“沈茗!”
未婚妻的聲音在耳後響起。
“你自己走算怎麼回事?想把你妹妹留在這,好找借口再回來吧?”
我頓了頓,沒有理會。
“隻有你才會想出如此下作的手段。你放心,我不會再回來了。我妹妹,她已經不在了。”
6
未婚妻先我一步出現在門口,胳膊橫在我眼前。
“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不在了?”
陳江捂著鼻子,嫌棄地看了我一眼,拉著未婚妻退後。
“周婉,你管那麼多幹嘛,不過是綠茶男的小把戲罷了。”
“她妹妹不在你家還能在哪,那麼一個病秧子,說她出去逛商場了,你信嗎?”
她嗤嗤地笑了出來。
未婚妻將信將疑,瞪著眼豎著食指威脅。
“沈茗,你最好不要耍我,不然你的下場會很慘。”
似乎是為了讓自己徹底安心,未婚妻拿起手機,撥通了老宅的電話。
“幫我看看沈茗的妹妹在哪,要是在家,就趕緊抬出去,扔在馬路邊。”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瞬,保姆的聲音有些哽咽。
“小周總,江維她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