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醫院後,陸震被緊急推進了搶救室。
他的燒傷嚴重,九死一生,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我......沒死?”
窗外的陽光照到病床上,陸震聲音嘶啞的呢喃。
他想抬手拉下床簾,可稍一動作,後背便鑽心的疼,有護士進來換藥,“同誌,一會報一下電話號,我幫你聯係家人。”
家人嗎?陸震麵露一絲猶豫。
“張爸爸,你還疼不疼!小風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疼啦!”
病房的隔音並不好,陸震聽到了隔壁熟悉的童聲。
護士也聽到了,“他們呀,是一家三口,在你之前進來的,那男同誌根本沒傷,不知道女同誌怎麼想的,非張羅著住院,伺候了一晚上!”
陸震後背的皮肉跟繃帶粘連,護士將其小心翼翼的撕下,敷上新藥,綁好。
隔壁的聲音還在繼續,陸震默然聽著,換藥全程都沒喊一聲痛,像是死人一般。
“同誌,你家人電話號報一下。”
護士收拾好換下的繃帶,又說。
“沒......家人。”
陸震臉色虛弱的躺在床上,聲音意味不明,被子下那隻攥緊的拳頭,微微顫抖著。
這道沙啞的聲音,好似有穿透力一般,傳到了隔壁,雲皎的心沒來由的一慌,她突然記起,陸震好像也受傷了。
可隨即,這個想法便被她打消,陸震要是受傷,怎麼沒人聯係她?
“發生這麼大的事兒,也不出來找我們娘倆,陸震真是太過分了!”
雲皎視線落到張智身上,情深意切,“還好有你當我們娘倆的主心骨。”
陸祁風拉著張智胳膊,晃了晃,“張爸爸你快點好呀,你放心,下次去看電影,我再也不會讓你擔心啦!”
饒是內心強大,陸震還是被氣的不輕,劇烈咳嗽著,意識逐漸昏迷。
再次醒來時,一個小護士進來,為他掛上吊瓶,“隔壁可真浪漫,男同誌剛訂了束花,女同誌臉都紅了!”
陸震沒繼續聽的打算,努力封閉五感。
小護士剛走,隔壁便傳來了細碎的曖昧聲。
陸震的臉色沉了沉,可他身體太虛弱了,吊瓶藥裏有安神的成分,很快他沒敵過困意,睡了過去。
“張智,喝雞湯,人家親手為你熬的。”“張爸爸,你胳膊還酸不酸呀,我給你捏捏,我呀有的是力氣!”
陸震剛醒來,便聽到隔壁一大一小討好張智,他孤獨的躺在床上,饑腸轆轆,無人問津。
背後的傷口火辣辣的痛,陸震撐著身體坐起,喊護士幫忙買了份粥,一邊平靜喝著,一邊聽著隔壁歡聲笑語。
等明天,他就該離開了。
夜裏,雲皎守在張智的病床旁,沉沉睡著,再夢裏,那個在火場救她的身影愈發清晰,她努力的想看清那人的臉。
可隻看到了刀雕一般鋒利的下頜線,再往上看去,對方薄唇一張一合,“堅持住,拚了這條命,我也會讓你活......”
雲皎冷汗淋漓的從夢中驚醒,魂不守舍,那人後麵說了什麼,她都沒聽清。
“怎麼了小皎?”
張智關切的詢問,卻被雲皎一把攥住了手,“張智,當年你在火場救我,你說了什麼,你能再說一遍嗎?”
張智眸底閃過一絲躲閃,但又馬上鎮定下來,避開這個話題,“做噩夢了吧,別怕,我在呢。”
張智俯身擁住雲皎,一下一下拍著她後背,讓雲皎的心漸漸安定。
第二天,陸震有了幾分力氣,下了病床去辦理出院,路過隔壁病房,便見雲皎與張智躺在一張病床,緊緊相擁,密不可分。
他身子一僵,不去看這刺眼的一幕,踉蹌著扶著欄杆下樓,辦理好出院後離開。
陸震回了部隊,帶著他的行囊,前往小島。
坐上船後,海風呼嘯帶著一股大海的鹹腥味,幾隻海鷗在海麵上翱翔,偶爾幾隻飛到了甲板上,陸震覺得無比輕鬆。
前路雖然未知,但卻充滿希望。
過往一切,都徹底結束。
雲皎,再見了。
再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