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城唯一敢惹長公主的男人。
她卻公開宣稱,,此生隻願嫁我一人。
直到她下江南巡視,碰到了一名磕壞了腦子的戲子,非她不娶。
於是,她主動為那戲子贖身,圓這可憐男人的一場夢。
甚至不惜向皇上請命,與我和離,還放狠話說:
“我是公主,想嫁給誰就嫁給誰。”
於是,我利落地在和離書上按下手印,遞到她麵前。
“我簽好了。”
以後,我們一別兩寬。
1
簽完和離書後,我呆坐了一整夜。
從今天起,我就不再是謝婉瑩的駙馬。
而她,也終於可以圓了江慕白的夢,娶一個公主成為駙馬爺。
真好啊,人人都高興。
我也應該高興。
吱呀一聲,門開了。
謝婉瑩走進門,臉上帶著歉意:
“抱歉景年,昨天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
我沒說話,隻是默默移開視線。
沒有放在心上,我的心早就已經被她絕情的話撕成粉碎了。
沒得到回應,謝婉瑩也不在意,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錦盒放到桌上。
裏麵是一把刻著蘭花的匕首。
以前,每次我不開心,謝婉瑩都會送禮物給我。
可這次,我卻升不起任何喜悅。
正想拒絕,謝婉瑩又自顧自地開口:
“這些日子你先忍忍,慕白是個可憐人,等他情緒穩定了點,我再好好補償你。”
我笑了笑,帶著遮掩不住的蒼涼。
是啊,江慕白是個可憐人。
所以回京才幾天,就急著把我從駙馬的位置趕下來。
不想再聽這些,我垂下眼輕輕說道:
“我累了,你出去吧。”
謝婉瑩皺眉,還想說話,又有人走了進來。
還帶著一陣甜到發膩的香風。
“殿下,你給了哥哥什麼好東西?我也想看看。”
江慕白走進來,柔柔地倚在謝婉瑩身上,撒嬌道。
謝婉瑩有些尷尬,我卻隨意地說道:
“一把匕首罷了,你喜歡就拿去吧。”
反正這些日子來,你想要的,都能從我身邊拿去。
江慕白瞥了一眼盒子,嗤笑道:
“我當是什麼呢,原來是殿下給我買禮物的時候,老板送的贈品啊。”
“哥哥要是喜歡,我那兒還多的是,你可以慢慢挑。”
我攥緊了手帕,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原來,是贈品啊。
謝婉瑩眼裏閃過一絲慌亂,立馬解釋道:
“景年,你知道的,我隻是想著禮輕情意重。”
我偏過頭,擋住發紅的眼角。
“嗯,我知道。”
知道我們之間的情意已經快沒有了。
剩下的那些,我也不想要。
正想送客,江慕白卻笑著開口:
“哥哥,殿下後天要陪我試新郎禮服,不如你也來吧?”
“剛好我也不懂京城現下時興什麼花樣,哥哥幫我挑挑如何?”
心神一震,我下意識看向謝婉瑩。
“你也想我去嗎?”
謝婉瑩抿了抿唇,避開了我的眼神:
“慕白他也是好意,你......大度點。”
心臟彷佛被一把尖刀反複橫戳,我閉上眼睛,沉重地點了點頭。
“好。”
謝婉瑩,我答應你。
答應你,我一定會頭也不回地離開。
倒計時,七天。
2
等她們走後,我拿起了桌上的匕首。
觸手冰涼,手柄處卻帶著硌手的裂痕。
就像我和謝婉瑩的感情,早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就已經支離破碎。
前院,一行人站成一排,手上端著宮裏做好的禮服,每套都奢華無比。
江慕白興奮地張開雙臂,仍由伺候的宮人替他試裝。
每換一件,他都會笑意嫣然地問謝婉瑩好不好看。
謝婉瑩也不厭其煩地一一點評。
好一副郎情妾意。
我僵硬地坐在邊上,愣愣地看著那些鮮紅的禮服,心臟也彷佛在滴血。
“謝婉瑩,你還記得三年前陪我試禮服的場景嗎?”
我的聲音很輕,卻被謝婉瑩精準捕捉。
她頓了一下,眼裏閃過懷戀:
“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記得啊。”
我笑了笑,帶著蒼涼。
怎麼會忘記呢?
那是我第一次這麼愛一個人。
也是第一次,嘗到背叛的滋味。
三年過去了,一切都物是人非。
這段感情,隻有我困在原地。
也許是我臉上的回憶之色太濃,謝婉瑩忍不住走到了我的身邊:
“景年,相信我。等慕白病好了,我們會重新開始的。”
“我答應過你,隻是演場戲,戲散了,你還是我唯一的駙馬。”
我沒看她,隻是目光注視著那件鮮紅的禮服。
“你們很般配。”
心跳彷佛漏了一拍,謝婉瑩張了張嘴正想說話。
江慕白已經換好了衣服。
“殿下,我好看嗎?”
柔柔的聲音立刻吸引了在場人的注意。
抬頭的瞬間,我清晰地窺見了謝婉瑩眼底的驚豔。
和當年看我的時候一模一樣。
原來她的心動不是隻為我啊。
沒等她回神,我先一步開口:
“好看,江公子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新郎。”
謝婉瑩臉上的笑容僵住,她轉過頭看我,有些不可思議。
三年前,這句話,是她說給我聽的。
現在,我還給她。
江慕白得意洋洋地轉了一圈,似乎很滿意我的識趣:
“哥哥真會說話,我這件嫁衣可是殿下特意找了繡工趕製的。”
“殿下說了,要給我最好的。”
我轉頭看了眼謝婉瑩,女人卻避開了我的眼神。
最好的。
難怪一定要我簽下和離書,駙馬的位置不就是最好的嗎?
壓下心裏的波瀾,我平靜地開口:
“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回房了。”
江慕白心裏得意,麵上卻在關心。
“那哥哥你先回去吧,一會兒殿下和我還要走一遍婚禮流程。”
我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彷佛完全感覺不到背後傳來的灼熱目光。
既然做了決定,謝婉瑩,你一定要頭也不回地走下去。
距離你們成親,還有五天。
3
走出前院我才發現,府裏也到處充斥著喜慶之色。
刺眼的紅綢被下人們拿在手裏,掛遍了府裏的每個角落。
我以為離開前院就能得到放鬆,卻忘了,這諾大的公主府,早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正發著呆,匆匆而來的管家打斷了我的思緒。
“參見駙......”
管家行禮的聲音一頓,接著又立馬改口。
“陸公子。”
我回過神,簡單嗯了一聲。
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下人手裏端著的錦盒。
那裏正擺放著好幾疊喜帖。
隨意那起一封翻開,入眼的是謝婉瑩俊秀的字跡。
“喜今日赤繩係定,珠聯璧合......”
每個字,都是謝婉瑩親手所寫。
這樣的用心,這樣的珍重。
真的隻是因為可憐江慕白嗎?
謝婉瑩,既然想好了要騙我,又為什麼不藏好自己的馬腳。
還是你篤定了我會因為愛你,裝作看不見?
一瞬間,我都分不清心裏是難過更多,還是諷刺更多。
將請柬仔細擺放好,我吩咐管家。
“拿去吧,別告訴公主我看過。”
距離兩人成親還有三天,我決定離開這座傷心地。
回到父母的身邊。
晚上,我去了前院想和謝婉瑩告別。
明明未到深夜,院子裏的仆人卻都不見蹤影。
覺得奇怪,正想推門就聽到了裏麵傳來的喘息聲。
“殿下,後天我就要娶你了,真像做夢一樣。”
謝婉瑩悶笑了兩聲,帶著濃濃的寵溺:
“可不就是做夢嗎?要不是用你失憶作為借口,我又怎麼能騙景年和離。”
“好了,夜還長,我們繼續。”
裏麵的動靜聲越來越大,我的心卻徹底墜入深淵。
她答應過我,永遠不會騙我。
她答應過我,隻是逢場作戲。
她答應過我,這輩子,隻會有我一人。
我知道世事無常,也知道人心易變。
可我卻沒猜到。
有朝一日,我的枕邊人會因為變心,設局騙我。
謝婉瑩,你真的,騙得我好苦。
眼淚終於失控,我緊緊捂著雙唇,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這三年的感情,一千零九十五天的相守。
全都錯了,都錯了。
轉過身,我混混沌沌地往外走,下台階的時候不小心踩空。
“嘶。”
“誰?”
謝婉瑩驚叫一聲,推開門。
4
“景年?”
見到我,謝婉瑩臉上的怒火瞬間被心虛取代。
“你......你怎麼來了。”
我很想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
可視線卻怎麼也無法從她脖頸間的吻痕處挪開。
什麼鶼鰈情深,什麼海誓山盟。
都在此刻煙消陸散。
我以為,我會歇斯底裏地質問。
可真對上她慌亂、心虛的眼神,我的心卻彷佛變成了一潭死水。
“抱歉,打擾你了。”
謝婉瑩心神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景年,你不生氣?”
我笑了笑:
“我已經不是你的駙馬了,沒資格生氣。”
謝婉瑩退了一步,像是被我的話徹底打擊到。
沉默了很久,她蹲下身不顧我的抗拒,徑直將我扶起。
“景年,我知道你今晚受了刺激,說的話當不得真。”
“等你冷靜了,我們再好好聊。”
回到主院,剛放下我,門外便響起了一個丫鬟的叫聲。
“殿下,江公子暈過去了,您快去看看!”
謝婉瑩猛地直起身,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擔心,也沒有心思阻攔。
隻是閉上眼,疲憊地開口:
“去吧。”
謝婉瑩沒有動,直到門外的聲音響了第三次,她才轉身離開。
臨走時,她說:
“景年,我先去慕白那裏,晚點再帶大夫過來看你。”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心裏卻清楚。
她不會來了。
距離兩人成親還有三天。
我想,我的離開就是送給她們最好的禮物。
翌日一早,我主動找到了管家,提出搬走。
我知道謝婉瑩不會同意我離開長公主府,所以隻是說先搬去後院一個偏僻的地方。
不到半個時辰,謝婉瑩就匆匆找到了我。
可能是一夜沒睡,她的眉宇間充斥著說不出來的煩躁。
“景年,你別鬧了好不好?”
我愣了愣,隨即淡淡地解釋道:
“後天你和江公子就要成親了。”
“主院是主君才能住的,我留在這不太方便。”
謝婉瑩愣了愣,臉上卻沒有高興。
“景年,你認真的?”
我覺得好笑,她和江慕白費盡心思不就是想讓我讓位嗎?
現在我主動了,怎麼又不滿意呢?
見我不說話,謝婉瑩的眼底掀起波瀾:
“好,那就搬。”
我讚同地點了點頭。
沒有告訴她,我已經聯係好了父親在京城的舊部。
她和江慕白成親那天,就是我離開長公主府的時候。
5
距離兩人成親還有一天。
我的腳傷因為沒有大夫及時治療,變得更加嚴重。
明天就是她們成親的日子。
江慕白果然派人來要新婚賀禮。
說來也可笑。
新婚賀禮向來都是親近的長輩或者友人才會送。
現在,卻是我這個前駙馬,為新駙馬送禮。
自開國到現在,還是第一例。
解開係繩,我從腰間取下一塊龍鱗玉佩。
這是當年定親的時候,謝婉瑩送給我的。
她說:
“景年,這是父皇和母後大婚時佩戴的玉佩,我跪下求了父皇三天,他才願意賞給我。”
“景年,你是我從小就認定的駙馬,我們以後一定會像父皇和母後一樣恩愛永昌,白頭到老。”
曾經,它是我和謝婉瑩恩愛的見證。
現在,它是我給江慕白的新婚賀禮。
祝他和謝婉瑩。
恩愛永昌。
白頭到老。
成親當天,府裏格外熱鬧。
全京城的達官權貴都在這一天湧向了公主府。
雖是從公主府出嫁,謝婉瑩還是給他配備了十裏紅妝。
喜轎轉遍了整個京城。
我換上了出嫁前的衣裳,吩咐小廝:
“能帶走的都帶走,帶不走的,全都燒了。”
從今天起,我要徹底從謝婉瑩的世界消失。
這就是我送給她,最好的成親禮物。
晚上,喝得醉醺醺的謝婉瑩被人群簇擁著回了新房。
她是長公主,按照慣例是要出來迎客的。
江慕白反而蓋著蓋頭,等在房中。
喜婆笑容滿麵地遞過揭蓋頭的喜秤。
丫鬟仆人們也笑嘻嘻地不停說著吉祥話。
謝婉瑩接過喜秤,眼前突然浮現出三年前的那場洞房花燭,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年輕的王公貴族們見狀,紛紛叫道。
“殿下別愣著呀,我們還等著看新郎呢。”
“就是啊,殿下,趕緊揭蓋頭啊!”
“不會是不舍得給我們看吧?”
善意地哄笑聲驚醒了謝婉瑩。
她搖了搖頭,摒去雜亂的思緒,顫抖著手慢慢挑開蓋頭。
一張美人臉慢慢露出。
“不愧是駙馬,確實俊秀。”
“是啊是啊,就連身上的玉佩也格外華貴。”
“隻是這玉佩怎麼有點眼熟......好像是......龍鱗玉佩?”
“砰!”
喜秤掉在地上,議論聲瞬間安靜。
謝婉瑩一把拽下玉佩,眼神淩厲。
“這塊玉佩,哪來的?”
管家慌亂地跑進來,大聲喊道:
“殿下不好了,陸將軍的人來接陸公子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