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合歡家宴,我收到了妻子養弟的好友申請。
他給我發了很多條消息,每條都是和妻子的親密床照。
一年時間,786張照片,附贈18段雙人小視頻。
最後一段視頻是在前天。
陸晨楓穿著我的睡衣躺在兒子的床上,笑著問許幼薇:
“薇薇姐,我們在這裏,童童不會介意吧?”
女人皺了皺眉,不滿運動中斷,隨口答道:
“說什麼傻話?兒子早就知道了。他不介意。”
1
手機掉到地上,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兒子小跑著撿起手機遞給我,一臉關心:
“爸爸,你怎麼了?”
許幼薇也轉過頭,將剝好的蝦放進我碗裏,笑著打趣道:
“你看兒子多關心你,連掉了個手機都這麼在乎。”
我勉強地笑了笑,心臟卻不斷下墜。
是陸晨楓騙我嗎?
還是他們母子演技太好,瞞的我好苦。
正胡思亂想著,兒子的電話手表就響了。
看到通訊人的名字後,兒子立刻就對許幼薇遞了個眼神,往花園走去。
許幼薇眼神一閃,像是明白了什麼也找了個借口追上兒子。
看著他們迫不及待的背影,我的心也沉到了穀底。
“小舅舅,你怎麼現在才給我打電話呀?我好想你。”
兒子坐在秋千上,嘟著小嘴撒嬌道:
“爸爸今天差點把手機摔碎了,真是個大笨蛋,我還是想要一個像你這麼聰明的爸爸。”
許幼薇皺了皺眉,麵帶不悅。
“你說什麼呢?”
她撇了一眼亮著燈光的大廳,提醒兒子:
“爸爸還在家呢,別讓他聽見了。”
兒子點了點頭,連忙保證:
“媽媽你放心,我知道爸爸對你很重要,所以每次都瞞的很好,一次也沒有讓他發現。”
許幼薇這才滿意,獎勵性地摸了摸兒子的頭,說道:
“好,既然這樣,今晚你跟爸爸睡。媽媽要和小舅舅一起跨年。”
兒子拍了拍胸脯:
“好的媽媽,你放心。”
他們說得認真,躲在花架後麵的我也心如死灰。
回到客廳,我給律師打去電話。
“麻煩幫我擬定一份離婚申請。”
“對,我自願放棄撫養權。”
2
晚上兒子果然纏著要跟我一起睡。
他抱著我的大腿,對許幼薇做了個鬼臉,嚷嚷道:
“媽媽,今天是除夕,你不許跟我搶爸爸。”
“爸爸今晚隻能是我一個人的。”
許幼薇求救似的看向我,一臉無奈:
“肆瑾,你看......”
我靜靜地看著他們表演,眼裏閃著淚光,又不敢讓他們發現。
“好,今晚我陪兒子。”
說完我就逃跑似的上了樓,裝作沒看見母子倆相視一笑的得意。
回到房間後,陸晨楓又給我發了十幾張照片。
這次不是合照,而是妻子穿著不同顏色性感內衣的自拍。
紅色蕾絲、黑色吊帶、豹紋漁網......
各種大尺度的著裝不斷刺激著我的眼睛。
【猜猜看,今晚薇薇姐會穿哪套?】
握著手機的手不停顫抖,我退出去點開了和許幼薇的聊天界麵。
每條消息的結尾都是她說愛我。
【今晚要加班,不能準時回家。老公,你早點睡,愛你。】
【天氣預報說要降溫,你出門記得多穿衣服,別著涼了。老公,我愛你。】
【兒子這次期末考試又考了第一名。多虧了有你這麼好的基因。老公,愛你。】
......
原來那麼多的我愛你,都代表不了真心。
原來那麼多的我愛你,隻是許幼薇的一句口頭禪。
笑了笑,眼淚再也忍不住。
可陸晨楓又發了一條消息,這次是條語音:
“肆瑾哥,薇薇姐說今晚要來找我。”
“為了不讓你打擾我們的興致,所以要在牛奶裏下安眠藥。祝你今晚做個美夢。”
我愣了一下,覺得可笑。
結婚第一年,我因為父親去世,嚴重失眠。
在醫生的建議下,我第一次嘗試用安眠藥輔助睡眠。
沒想到隻是吃了一顆我就呼吸困難,渾身發癢,差點窒息。
遠在北美的許幼薇收到消息,連夜訂了飛機趕回國內,守了我整整一夜。
醒來後,她在病房哭成了孩子,紅著眼對我說:
“肆瑾,這輩子我就是死也不會再讓你碰安眠藥。”
“你永遠都不能離開我。”
自那以後,每個我失眠的夜晚,許幼薇都會守在我的身邊。
給我講父親的舊事,直到哄我入睡。
想到這,我下意識捂上了胸口。
奇怪,怎麼美好的記憶到現在,也覺得心酸?
動了動手指,正要回複,房門就被人推開。
我聞聲望去,視線移到兒子的手上,瞳孔驟縮。
透明的玻璃杯裏,底部殘留著一些沒來得及融化的細碎粉末。
兒子笑著把玻璃杯遞給我,表情乖巧:
“爸爸,媽媽和童童給你熱了牛奶。”
3
確實是剛熱的牛奶。
霧氣氤氳,模糊了我的視線。
偏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許幼薇,我問她:
“老婆,你想讓我喝嗎?”
許幼薇麵色一凝,像是沒預料到我的問題,有些錯愕:
“這......兒子遞給你的,你就喝了吧。”
她低下了頭,不敢看我。
我也明白了她的心思,接過牛奶一飲而盡。
隨著我的大口吞咽,母子倆都鬆了口氣。
等他們走後,我立刻衝到了廁所,將牛奶全都吐了出來。
又狼狽地從抽屜裏翻出過敏藥,幹咽下去。
一切結束後,我看著鏡子裏狼狽的自己,笑出了眼淚。
這就是我的家,我的妻子,和我同一個血脈的兒子。
淩晨3點,在陸晨楓家的許幼薇給兒子打了個電話。
“童童,你爸爸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如果爸爸不舒服,一定要立刻給媽媽打電話,知道嗎?”
“媽媽立刻就趕回來。”
電話裏,許幼薇一邊平複著呼吸,一邊細心地叮囑。
好像在我牛奶裏下藥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兒子點點頭,小聲回道:
“知道了媽媽,你和小舅舅玩的開心,不用管爸爸。有我在呢。”
“小舅舅答應我了,隻要我幫你瞞著爸爸,下個月他就帶我去參加瑞士的鋼琴比賽。”
“我已經準備了很久了,這次我一定要拿到冠軍!”
陸晨楓搶過了許幼薇的手機,輕笑道:
“童童真乖,上周末你騙爸爸陪你去遊樂場,好把房間讓給我和你媽媽,我還沒謝謝你呢。”
“下個月的比賽你可要好好表現,小舅舅到時候給你買最好的鋼琴。”
兒子眼神一亮,保證道。
“真的嗎?謝謝小舅舅。”
他們說的開心,隻有我躺在冰冷的被子裏幾乎將嘴唇咬出血來。
我想到了上周末兒子吵著要去遊樂場,拉著大病初愈的我在遊樂場吹了一整天的寒風。
而陸晨楓,則是趁此機會,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
我又想到了那段視頻裏露出的藍色星星被罩。
那是我挑了很久才為兒子選到的款式。
也是我,在去遊樂場的前一天晚上,親手幫兒子套上。
眼淚幾乎要失控。
我慌亂地翻了個身,試圖擋住傾瀉而出的情緒。
被角掃到了床頭櫃。
玻璃杯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電話裏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過了不知多久,我才聽到許幼薇幹澀的聲音。
“肆瑾?”
兒子也小心翼翼地探過頭。
“爸爸?”
4
一片寂靜。
母子倆同時鬆了口氣。
我也鬆了口氣。
第二天家裏沒人。
我從律所拿到了離婚協議,回家收拾行李。
扔垃圾的時候,兒子的家長群突然冒出了幾十條消息。
點開一看,都是在討論今天下午的彙報演出。
【今年是不是有一個孩子要鋼琴獨奏。這麼厲害嗎?】
【當然啦,聽說他下個月還要去瑞士參加國際鋼琴比賽。】
【真的啊?我要是有這樣一個兒子就好了,也不知道他家長會不會來?】
【肯定會來啊,這可是最後一次彙報演出。以後就不再是這種形式了。】
最後......一次嗎?
關上手機,我決定去看看。
演出是在一個小禮堂,為了營造氛圍燈光調的很暗。
我找了個靠近走廊的位置坐下。
剛放下包就看見穿著一身黑色小禮服的兒子從後台興衝衝地跑出來。
邊走邊叫著:
“你怎麼現在才來?我都等你很久了。”
眉眼一彎,我正想起身,兒子卻看都沒看,直接奔向了從門外走進來的陸晨楓。
“小舅舅,我給你挑了一個最好的位置,你快來!”
“為了給你和媽媽留位置,我都沒告訴爸爸今天有演出呢。”
兒子笑的開心,我卻像是墮入了冰窖。
許幼薇也很快走進來,熟練地挽上陸晨楓的手臂,摟著他往前排走去。
兩人靠的很近,時不時耳鬢斯摩,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兒子也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兩人。
上台時,特地朝著陸晨楓的方向揮了揮手。
像是在等待他的誇獎。
隻有我藏在黑暗中像個見不得光的小偷。
突然間,兒子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愕然:
“爸爸?”
下一秒他又搖了搖頭,再看過來隻是一片黑暗。
收回眼神,他告誡自己。
“不可能是爸爸,不要自己嚇自己。”
“爸爸要是真的在肯定早就生氣了,才不會隻是靜靜的看著呢。”
安慰完自己,兒子繼續彈琴。
但直到下台,他都再沒看陸晨楓一眼。
我沒有等到演出結束,中途就離了場。
回家後,我將兒子床上的被套全部拆下扔進了垃圾桶。
又將一家三口的合照摔了個稀巴爛。
等到家裏一片狼藉後,才提著行李去了提前訂好的酒店。
另一邊,兒子自從演出結束後就一直不安。
催著要許幼薇送他回家。
許幼薇覺得奇怪,笑著問他:
“童童,你怎麼了?不是說好了今晚去小舅舅家吃飯的嗎?”
陸晨楓也朝他伸出手:
“對啊,童童,小舅舅給你買了最新的玩具,你不想去玩嗎?”
兒子退了兩步,避開陸晨楓的手,一臉驚恐,像是在躲避什麼洪水猛獸。
許幼薇心口一慌,連忙問道:
“你到底怎麼了?”
兒子垂下頭,欲言又止:
“我剛才......好像......好像看見爸爸了。”
許幼薇瞳孔一縮,臉色瞬間慘白。
手機恰巧震動,跳出來一條消息提醒。
“你好,我是周先生的離婚委托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