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我收到一封匿名郵件。
裏麵是祁夏和男人各種肢體糾纏的照片。
我回了一句:【AI合成技術還不錯。】
後來祁夏每次外出都帶著女兒安安。
在這期間我又收到幾張安安和一個小男孩一起玩耍的照片。
後來,祁夏再帶女兒出去時,我打電話給安安:“寶貝,什麼時候回來,爸爸帶你和媽媽去旋轉餐廳好不好?”
安安:“我已經和川一起吃過了,我們正玩過山車呢,先掛了。”
可手表定位告訴我,她在人濟花園。
電話掛斷後,我開車守在小區出入口。
看到同陌生男人擁吻纏綿悱惻告別的祁夏。
以及有樣學樣的盛安安。
可後來男人說,祁夏隻是他的人體安撫奶嘴。
1
匿名郵件問我:【懂什麼意思?】
懂,可是十年婚姻,我不想輕易放棄。
我們三十三歲結婚,34歲有了盛安安,也算響應號召晚婚晚育。
我先到的家,等著母女倆。
祁夏一進門就換衣服洗澡。
但我在在安安身上聞到了一股奇特異香——蘇合香裏的一味香料犀角。
於是問:“安安今天和誰一起玩了呀。”
“班上的同學。”
祁夏聽見後,冷笑一聲抱著浴巾進了浴室。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呀。”
安安給了我一個白眼:“女的。”
我突然就有些疲憊不堪,不想再問下去。
點不醒一個不在乎的人。
祁夏甚至不屑一顧。
蘇合香是一位名叫顧瀾的客戶在我這裏定製的特調香,價格很高,因為裏麵有一味已經命令禁止使用的藥材犀角。
我想等自己冷靜下來再和祁夏好好聊聊,便一個人進入了工作的屋子。
我在裏麵擺弄藥材、香料時,安安倚在門口不願進來:
“爸爸,你每天弄這些粉末有什麼意思啊,現在誰還用熏香,大家都用香水了。”
我輕聲解釋:“香薰這是一個大行業,它裏麵包括香水、精油、蠟燭還有爸爸手中的香粉等......”
“我看你就是想整天窩在家裏不出去工作。”安安撇嘴打斷:“一個男人怎麼能沒有自己的事業,連十四歲的川都知道這個道理,你一大把年紀卻給懶惰找借口,還這麼清新脫俗。”
我一下子就怔住了,手上動作也同時僵住。
“誰告訴你的?”
“爸爸在家是根據客戶的實際需求做出特製香薰,它隻能給某個人使用,這是有醫…”
這時,祁夏洗完澡出來了,她眉眼冷淡:“你當女兒是你客戶,整天聽你瞎忽悠,安安該睡覺了。”
我匆忙起身:“安安氣血虛睡眠不好,你記得將香球掛在床頭。”
但安安卻突然不高興了,一臉嫌棄指著我身上的藥沫。
衝到臥室把我精心準備的香球砸在地上:“什麼破東西,每天都要人用,這個香球跟你一樣臟兮兮的。”
香球摔成兩半,我全身血瞬冷。
這是奶奶離世前留給我的一個老物件。
之所以不清洗,是因為裏麵兩層同心圓環上,有一些現在根本尋不到的古藥——續弦膠。
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連金泥,能鎮心、安神、止驚癇。
祁夏看到後也隻說:“安安已經好了,記得明天早起做飯送安安上學。”
2
和祁夏結婚時,奶奶已經93歲了。
那時她患有阿爾斯海默症,不記得女兒,不記得弟弟,隻記得失去雙親的大孫子。
於是,我便將她接到淮城。
一開始祁夏說的隱晦:“不想家裏頭一股老人味。”
我解釋說:“奶奶很愛安靜,而且常年香薰。”
“那誰照顧老人。”
還沒等我想明白。
祁夏便冷著臉:“誰家老人誰負責。”
我想想也有道理,於是辭去了藥劑師工作,轉而研究特調香薰,順便照顧年邁的奶奶。
後期奶奶病重大小便失控。
似乎也是從那時起,我們之間有了裂隙。
而我在祁夏眼裏就再也沒幹淨過。
......
第二天,我睡過頭了。
祁夏起來後,看到冷冷清清的廚房,叉著腰大吼:“盛銘,你給我滾出來!”
安安聽到聲音,頂著一頭炸毛,睡眼惺忪走出來:“又怎麼了?過不下就別過了,天天吵什麼吵。”
我輕聲解釋:“昨天熬的太晚。”
回答我的一生清脆的【哢嚓】。
玻璃碎落,陽光下閃爍著五彩光芒亮晶晶的玻璃渣,像極了我的生活。
努力拚湊,但卻早已無可挽回。
重重的摔門聲過後,浴室內傳來水流聲。
我蹲下身撿玻璃碎渣時,低聲問:“安安,如果我和媽媽離婚,你想跟誰?”
安安沒有回答,冷臉踩著玻璃渣進入廚房。
衝完澡的祁夏也踩著玻璃渣跟在女兒身後。
“我天天在外麵上班這麼累,你別一天沒事找事!你忘了老太太臨終前的囑托了。”
奶奶臨終前說,“盛銘,隻要家庭和睦夫妻之間不要在乎誰高誰低,你小時候受過的苦,可不能讓你的孩子再跟你一樣。”
那時,祁夏剛懷上安安不久。
但我不懂的是——一個外麵上班掙錢,一個在家上班掙錢。
怎麼就還分出來個高低貴賤,簡單容易了。
事實也正如祁夏以為的那樣,很多客戶聽完藥薰療效,一問價格破口就罵我大忽悠,甚至還會當麵責罵我黑心肝。
可這和她出軌有什麼關係。
不離想婚?
那顧瀾的挑釁又算怎麼回事?
我不信她一點也不知情。
心不在焉時手一哆嗦,碎玻璃劃破指尖。
安安端著牛奶剛出廚房,一看見血就暈倒了。
3
我才抱起安安。
祁夏就衝出來,手裏的牛奶想也沒想就朝我砸過來。
“如果不是你們家老太太死在這個屋裏,我的安安怎麼會從小這麼體弱多病,如果不是她彌留之際還借了安安的命,怎麼能挺到95歲。”
“她死後我爸媽讓你賣掉房子,你為什麼不同意。”
“盛銘,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祁夏又一次勾起往事。
那一次,我去滬城見一位的客戶,臨時離開兩天。
原本我想找個臨時護工幫忙照顧奶奶。
可前來照顧祁夏月子的嶽母攔住了我:“就兩天而已,再說護工來家裏也不方便,搭把手的事,你放心去談事吧。”
我感激不已。
結果,客戶那邊跟我確認了原料和最終配方後並沒有留我現場研磨,而是讓我回家準備好,然後按照每日份量分裝郵寄就可以。
於是我提前回家了。
結果一到家,就發現才半歲的安安爬到奶奶房間裏。
屋裏臭氣熏天,奶奶躺在床上【哼哼】叫人,安安躺在地下玩得不亦樂乎,嘴角還掛著一絲自己的排泄物。
一大一小,都大小便了也沒人管。
聽到我回來的動靜,祁夏正悠閑端著一杯鮮紅的櫻桃汁品嘗,她跟在身後探頭探腦觀望,結果惡心得當場甩手扔了杯子。
碎玻璃渣四濺,鮮紅如血一樣的櫻桃汁流淌,而她嘴唇、牙齒幾乎同色。
正玩得開心的安安抬頭看見她,嚇得兩眼一翻就暈倒了。
事後我才知道嶽母在樓下打麻將。
安安也因此有了心裏陰影,暈血心慌,繼而引發驚癇客忤。
但嶽母不知道聽了哪個不靠譜的擺攤卦師,又或者是為沒守在小孩身邊,給自己找的借口。
說是奶奶借福。
哪怕醫生診斷是驚厥,祁夏也判定是借命。
我以為奶奶死去八年,這件事早該過去了。
沒想到時隔八年,沒休息好的安安再次暈血。
可不對的還是她老人家。
4
我呆呆的看著祁夏在我麵前,紅唇一張一合。
舊年的陳芝麻爛穀子又一次被她倒騰出來。
奶奶不對,我不對,這個家有姓盛就不對。
懷裏幽幽轉醒的安安,看到我立刻皺眉,跳脫我的懷抱。
那個從出生,第一聲喊出【爸爸】的女兒,此刻卻視我為洪水猛獸。
想要顧瀾做爸爸,想要和顧川一起生活,以姓盛為恥。
之前看到顧瀾發過來的視頻,我還安慰自己,盛安安還小,以後會懂得。
可人心思變難辨,但行為卻很真實,它讓我一瞬間看清了一切。
生活向我展示了痛苦、難堪的一麵。
她們討厭我,也討厭去世的奶奶。
腦子裏從奶奶去世就一直繃著的那根弦終於崩斷。
我回屋慢慢收拾所有東西,開始打包裝箱。
不多時,外麵傳來重重的關門聲。
腦海中閃過一個成語:乾坤顛倒。
祁夏以新時代女性自居,常以自己在外奔波掙錢,而我在家相婦教子自雲。
奶奶也說女子不容易,夫妻間以和為貴,不要整天想著東風壓倒西風,而我作為男人萬事能退則退,能讓則讓。
可現在我發現自己已站在懸崖邊上。
夕陽一點點消散。
突如其來的暴雨帶走了最後一絲餘溫。
我努力陪伴,努力分享,努力包容,努力自己可以努力的一切,期待收獲一份來自家人的關愛和溫暖。
但是沒有。
5
我忘了。
天要下雨,我可以穿雨靴,可以撐傘,甚至可以叫車,但我偏偏選擇了想要改變雨、感化雨。
這一次,我鎖了門獨自撐著傘離開。
出小區時,撞上了正開車送祁夏和安安回來的顧瀾。
看到我,母女倆異口同聲指責:“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就帶了一把傘。”
我安靜的望著祁夏。
“祁夏,以前我以為你喜歡掌舵,所以哪怕很多人不理解,我也願意做那個站在你背後的男人。”
“我知道上班確實很累,但十年了,我可伸手要你給家裏花過一分錢?”
人不該太貪婪的。
這一次我選擇違背奶奶的遺願——離婚。
生活,從我出生到現在,似乎就是給我畫了一個圓。
43歲,我的人生再次歸零。
身後,母女兩人細碎的議論透過雨幕傳來。
“媽,他最近是怎麼了。”
“沒事,狗東西更年期了,離了婚他能去哪兒。”
她說的沒錯。
我確實無處可去。
暴雨天,我找了幾家中介,告知對方我要租房子。
人人看我的眼神帶著幾分憐憫。
我似乎又回到了童年,爸媽離婚後個個急著奔赴下一段感情,沒人想過要帶上我這個感情中的殘次品、拖油瓶。
是奶奶拄著拐棍找到四處遊蕩的可憐蟲,我才有了家。
所以感情裏,我一直是隱忍、退讓和被動的接受。
我渴望風雪中、暴雨裏,渴望北方呼嘯時,有一處溫暖的小屋,有一盞不太亮的燈為我而留。
我繼承了奶奶身上最傳統守舊的一麵,縫縫補補、拚拚湊湊,想要盡量把日子過下去。
也拚命抓住生活中一點點,來自祁夏、盛安安給予的愛。
隻要有一點,我就能堅持下去。
6
我在街口隨意找了一家賓館住了下來,一沾枕頭就徹底昏睡過去。
半夜醒來,枕頭邊多了一位女士。
還沒等我問清楚她的來曆,外麵就傳來了敲門聲。
很快的,祁夏也被通知來派出所一趟。
我一無所知,但莫名其妙就成了一名Piao客。
祁夏趕到派出所,什麼也沒說先給了我一巴掌:“這就是你提出離婚的原因?”
“我沒有。”
可那位女士卻從包裏取出一千塊,說是我付的現金。
她甚至知道我的名字。
但我依然不承認,甚至主動提出要檢查她身體,是否有我殘留的痕跡。
見我神色堅定,誣陷的女人突然改了口,說是我約了她,但是卻因為身體原因沒有成事。
瞬間,我又成了無用的男人。
我再次收獲一波憐憫和同情。
但就在女人甩頭發時,我聞到了淺淺的異香。
我做過的香,自然認得。
我甚至能背的出給顧瀾的藥熏配方。
但我卻無法得知,這位從事特殊行業的女性到底是誰找來的,是顧瀾,還是我的妻子祁夏。
祁夏職業特殊,是淮城衛視的主持人,公眾人物。
她還是我女兒安安的媽媽。
這樣的事,若是爆出來,對我們隻有傷害。
我咬著後槽牙認下了。
因為身體不行未遂,認錯態度還算積極,最後罰款五百,口頭警告結束。
7
“還離婚嗎?”
剛出蜀黎門,祁夏就冷聲質問。
我憤怒的回頭,卻看見了暗夜裏的閃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