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取保候審出來那天，我站在熟悉的醫院門口。

嶽母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跪在我麵前。

"小康，這一年是我們錯怪你了，求求你救救醫院吧。"

連一向高傲的前妻鄧菁也低眉順眼，站在一旁陪笑。

我冷笑一聲，將一份離婚協議扔在地上。

"簽字。"

1

"沈康，我都已經認錯了，你究竟要如何？"

鄧菁盯著辦公桌上的離婚協議，臉上的溫度逐漸冷卻。

"簽字。"

我再次冷淡地重複這兩個字。

鄧菁的表情瞬間僵住。

即便到現在，她依然不願承認一年前的醫療事故與我無關。

一年前。

我被帶到醫院保衛科，整整等了一個通宵，才等到鄧菁現身。

"沈康，你究竟想幹什麼？要不是林醫生及時發現，幫你處理了手術記錄和監控視頻，你現在已經在監獄了你知道嗎？"

鄧菁說的每個字我都明白，但組合在一起卻讓我一頭霧水。

"鄧菁，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幫我處理手術記錄和監控？"

"沈康，到這時候還要狡辯嗎？我手上有確鑿證據，證明你收受賄賂，故意在手術中製造醫療事故。現在還想毀屍滅跡？"

"你知不知道這是要坐牢的重罪！"

鄧菁歇斯底裏地吼道。

我繼續重複著已經說過無數遍的解釋。

"我是接到張護士長的緊急電話才趕回醫院的！你給張護士長打個電話不就清楚了嗎？"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回來是因為重症監護室出現緊急情況，手術是我完成的搶救，在我之前手術室裏隻有林醫生一個人。"

"張護士長早就請假了。果然被林醫生說中了，你就是想把責任推給一個聯係不上的人來拖延時間。"

"你居然還想把事情栽贓到林醫生頭上，要不是他銷毀了證據，你至少要被判十年以上！"

"沈康，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我已經記不清那天是怎麼離開醫院的。

隻記得整個人恍恍惚惚。

第二天上午，醫院工作群就發出通告。

" 心外科主任沈康嚴重醫療事故，導致病人大出血，幾近死亡。"

這件事讓醫院聲譽受損。

全體醫護人員的年終獎被取消，績效工資減半。

一時間我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我不斷給鄧菁打電話發短信，卻始終沒有回應。

直到深夜她才醉醺醺地回到家。

我清楚地看見，她的脖子上有一個明顯的紅痕。

"菁菁，我有話要說。"

她冷冷地掃了我一眼，一言不發，直接進了臥室，還落了鎖。

我在客廳坐了整夜，第二天一早打開手機就看到了頭條新聞。

" 鄧氏醫療千金與哈佛歸國醫學專家林昊強強聯手，共創醫療新高峰。"

配圖是兩人在醫學研討會上共同祝酒的畫麵，鄧菁穿著露背晚禮服，纖細的腰被林醫生摟在懷中。

兩人親密無間，眼神交彙，滿是愛意。

看到這一幕，我如同被雷擊中。

鄧菁這時從臥室走出來，濃妝豔抹，精心打扮。

顯然是要赴約會。

2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話音未落，鄧菁的臉瞬間冷若冰霜。

"沈康，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要不是你害得醫院聲譽掃地，我何必用這種方式挽回？"

"幸好林醫生有辦法，想出了這樣的公關策略。"

我聽著她的話，胸口發悶。

"我說過了，收受賄賂的不是我，製造醫療事故的也不是我。"

"前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在餐廳等了一整晚，你去查監控就知道了。"

然而鄧菁聽到這話徹底暴怒，抬手就給了我一記耳光。

"沈康，我不管你從哪裏找來什麼監控證據。但我警告你，如果查出來，你至少要判十年。"

"林醫生費了多大勁才把這次事故偽裝成意外，你還在這裏狡辯什麼？"

我的臉火辣辣地疼。

"鄧菁，我到底要說多少遍，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手術室裏為什麼會有你的指紋？我真是瞎了眼，沒想到證據都被銷毀了，你還這樣死不認賬。"

"你這種人，不配做我丈夫，離婚吧。"

一份離婚協議書和一紙解聘通知。

我顫抖著捏著這兩份文件，心如刀絞。

這家醫院是我和鄧菁一起打拚起來的，可她現在就因為初戀情人的一麵之詞，連我的解釋都不願聽一句，就要把我徹底踢出局。

為了查清真相。

接下來幾天，我一直在醫院周圍守候。

終於找到機會潛入了監控室。

果然，手術記錄也好，監控視頻也好，全都被刪得幹幹淨淨。

而且林醫生手法很高明，全都在病人病危期間完成這些操作。

完全可以解釋為搶救過程中的意外。

這種手法顯然是精心策劃的。

但鄧菁對此視而不見。

最後我終於找到了突破口。

事發那天，林醫生以進修為由支開了所有值班人員。

整個手術部就隻剩下他和鄧菁兩個人。

我趕緊把這條記錄拷到隨身攜帶的硬盤裏，準備作為證據。

可我剛收好硬盤，監控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沈康，想不到你還敢回來偷醫院的資料。"

林醫生帶著幾個保安冷笑著走進來。

他輕輕揮手，保安們立即衝上來，把我按倒在地。

一頓拳打腳踢後，我被戴上了手銬。

"你們先出去。"

林醫生覺得差不多了，揮手示意保安退下。

他走到我麵前，揪住我的頭發。

我清楚地看見他那雙陰鷙的眼睛裏滿是譏諷。

"沈康啊沈康，我該說你什麼好呢？"

"要不是你突然跑回醫院，我還想不到這麼完美的計劃。"

3

林醫生笑得格外得意。

"有你背這個黑鍋，不僅保住了醫院的名聲，還能得到你的妻子。"

"沈康啊沈康，你簡直就是我的貴人啊。"

林醫生的話像刀子一樣刺進我的心裏。

"我一邊拿著醫院的研究成果去申請專利，一邊追求你的妻子。"

"你知道鄧菁昨晚在我辦公室有多溫柔嗎？"

"她甚至主動提出要把你名下的股權都轉讓給我。"

憤怒的火焰在我胸中燃燒。

我奮力掙紮著，恨不得將林醫生碎屍萬段。

"林醫生，總有一天真相會大白於天下。"

"嗬嗬，沈康你還是這麼天真，所有證據都被我處理幹淨了。"

"你的解聘書可是鄧菁親筆簽的，你覺得她會相信誰？"

看我還在掙紮，林醫生站起身，用皮鞋重重踩在我的手上。

"就是可惜啊，鄧菁還念著你們夫妻一場，不願意讓你進局子。"

"不然這事就完美了。"

說完他用力碾壓著我的手指。

我已經記不清那天挨了多少打。

但肉體的痛苦遠不及心靈的創傷。

鄧菁從來沒有信任過我，甚至連聽我解釋的耐心都沒有。

這件事情這麼多的漏洞她都視而不見。

或許在她心裏，我從來就不重要吧。

接下來幾天我搬出了家，準備資料打算起訴。

可就在七夕那天，

林醫生高調在朋友圈發了一條動態。

"佳節良宵，與摯愛相伴。"

雖然照片上沒有正麵照。

但那個熟悉的身影和十指相扣的手，

我怎麼會認不出那是我的結發妻子鄧菁？

照片裏兩人親密無間地擺著各種姿勢。

這一切都像針一樣紮進我的心裏。

和鄧菁結婚這些年，她從不肯陪我過節。

無論是情人節還是七夕，我怎麼懇求她都隻有一句話。

"別再提這些無聊的事情了。"

不僅如此，鄧菁從來不願意和我拍照，就算我想簡單合個影，她都會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更別說像照片裏那樣做出甜蜜的姿勢。

在我麵前她永遠高傲冷漠，哪像現在這樣小鳥依人地靠在別人肩上。

這些我隻敢在夢裏想象。

我以為這是她的性格使然，所以一直包容遷就。

現在才明白，她根本就不愛我。

這一刻我徹底放下，開始為自己的清白奮鬥。

我必須要還我清白，但我也知道證據不足，關鍵證人老張一直聯係不上。

我隻能給老張發了幾條消息，然後帶著硬盤和材料去法院。

但到了法院卻被告知，因為我們是夫妻關係，法院建議先進行民事調解。

我剛從法院出來準備給鄧菁打電話，她的電話就先打了進來。

4

"沈康，聽傭人說你這幾天都沒回家，你到底去哪了？"

不知為何鄧菁的語氣突然變得溫柔。

我心裏百感交集，許久才開口："鄧醫生，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去哪裏用不著向你彙報。"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的鄧菁呼吸明顯急促起來，聲音裏帶著一絲不安。

"你，你在胡說什麼，快點回家，等過陣子我陪你去參加國際醫學會議。"

我輕輕歎氣，鄧菁總是這樣，從不在意我的感受。

每次我真的生氣了，她就會許諾陪我去開會。

她很清楚我熱衷於探討醫學前沿。

但她永遠不懂，我想要的是和她一起探索醫學的奧秘。

這些她永遠都不會明白。

"鄧醫生，這種話以後別說了，請盡快把離婚協議交給法院。"

我實在想不通，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鄧菁還在玩什麼把戲？

難道在她眼裏我就是一個可以隨意擺布的棋子嗎？

高興時給點甜頭，不高興時就一腳踢開。

聽到我的話，鄧菁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你真的要離婚？"

"是的。"

"沈康你到底在鬧什麼？明明是你犯了錯，我和林醫生費盡心思才保住你。你怎麼能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

"好，要離婚是吧，明天來醫院一趟，我就同意離婚。"

糾結了一整夜，第二天我還是去了醫院。

沒想到，醫院居然在開新聞發布會，我剛到就被記者們圍住了。

"沈醫生，這家醫院幾乎是靠你的手術技術打響名氣的，你也是業內知名的專家，為什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沈醫生，網上傳言說你收受藥企賄賂，故意製造醫療事故，對此你有什麼要說的？"

......

記者們的攝像機對準了我的臉。

我環顧四周，發現整個醫院的同事都在，他們眼中充滿憤怒。

突然有人喊道：

"就是這個敗類，害得醫院聲譽掃地，我們的績效全沒了，工資都被減半。"

"人渣，你還敢回來。"

......

聽著此起彼伏的謾罵聲，我心如刀絞。

是我帶領大家一步步提升技術，讓他們的收入逐漸提高。

我和他們並肩奮戰這麼多年。

卻抵不過林醫生顛倒是非的幾句話。

但此刻我隻想盡快結束這段婚姻。

這時，鄧菁挽著林醫生終於出現了。

她仿佛沒看見我，直接攙著林醫生走上了台。

那嬌柔依人的樣子讓在場所有人都看呆了。

記者將話筒遞給鄧菁，但她卻轉手交給了林醫生。

"今天就由我來說明吧。"

"本來醫院是念在情分上，想給沈醫生留條生路。"

"但是沈醫生咄咄逼人，我們隻好說出實情了。"

"事實就是，沈醫生濫用職權，收受藥企賄賂，還故意製造醫療事故，事後更是銷毀病曆記錄，企圖掩蓋罪行。要不是我及時發現，醫院就要徹底毀在他手裏了。"

林醫生話音剛落，同事們再也忍不住了。

"人渣，抓起來。"

"人渣，要不是法律約束，今天就跟你拚了。"

同事們向我撲來，就在我即將被淹沒的時候，一個滄桑的聲音通過擴音器響徹整個大廳。

"事情不是這樣的，我這裏有證據。"

這個熟悉的聲音分明是。

老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