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醒一點
李休複一進這陸宅,就發現了不尋常的地方:陸宅的小廝不僅特別年輕,佩飾還格外華貴。再看看陸大人日常的生活水平,說他富可敵國都不誇張。
因而,李休複決定,劫富濟貧。這貧既包括外麵流離失所的難民,也包括口袋空空的他自己。陸大人的萬貫家財,稍微拿走一點,就夠他等普通人好好生活許久了。
陸大人偶爾會邀李休複論道講佛,李休複也不懂,每次都是胡說八道。他的心思全在於陸大人的書房之中。陸大人生活鋪張,書房裏的擺設卻素雅,隻放了幾件古董在外麵。雖也是金貴東西,但和陸大人的生活品質比,簡直不值一提。李休複覺得,這諾大的陸宅,定有一間金庫。
從哪裏開始找起呢?
起初他覺得一定是在書房。男人最喜歡的地方可能是臥房,但最信任的地方卻是書房。書房是完全獨屬於男人的空間。因而他白日在陸大人的書房與陸大人對談,晚上則圍著書房牆麵敲了又敲,試圖找到一間密室。經過好幾天的裏外努力,他終於確定,陸大人的書房,就隻是書房。
那就應該是臥房。這麼重要的東西,肯定放在枕邊才安心。但問題來了。一是陸大人的臥房太多,今天這裏睡,明日又那裏睡,這還沒算上他基本上不見麵的側室們。二是臥房不比書房,說要參觀陸大人的臥房,怎麼聽都很奇怪。
李休複隻能另辟蹊徑。他瞄上了小廝們的華貴佩飾。一般來說,富貴人家們為了安心,家仆也是世代相傳的。可這陸宅裏除了管家有些年紀外,通通都是十三四歲的小男孩。稚氣未脫、做事也沒個輕重,時有犯錯。這麼多人,定不會全是家生子,應該大部分是外麵買來的。買這麼多年輕小廝回來教養,隻能說陸宅管家有足夠耐心。
李休複注意到,雖然小廝們腰間的佩飾形狀各異,但卻都是一等一的美玉。就算找不到陸大人的金庫,找到存放這些美玉的庫房也可以。難怪都說大戶人家待遇好,光這一塊玉佩都夠農戶人家吃五年了。
發現了這一點後,小廝們再來送飯時,李休複便會有意無意閑聊幾句。“我看這玉佩有人有有人沒有,大家形狀不同,是按照不同的品級佩戴的嗎?”小廝擺碗筷時,李休複裝作不經意問道。
“有些人是老爺賞的,有些人是得不到賞自己買的。像我就是自己買的。”那小夥子嘿嘿笑著。
被他一提醒,李休複才注意到他這玉確實普通許多。
“那不服侍老爺的不就永遠得不到賞?”劉望山也好奇問道。
“管家說了,隻要好好幹,入了老爺的眼,都會有賞。”小夥子看起來信心十足,對未來充滿希望。
等那小廝走後,劉望山說道:“原來是陸大人賞的,難怪成色質地都不一般。你記得嗎?之前江小爺得了塊岫岩玉,在醉花樓裏炫耀了五天五夜,就差和潘媽媽一起在門口迎賓了。結果來了這陸宅,更好質地的美玉,人家小廝都快人手一塊了。”
“難怪都說天高皇帝遠,陸大人的生活,屬實滋潤。”李休複點點頭。
得了這一情報,李休複開始重點關注真玉小廝。觀察了幾日後,終於發現了他們的共同點:雖然日子不一樣,但他們在晚膳後都會去陸宅西南端的水榭處,陸大人也在那裏。
那水榭一麵朝水,一麵被叢林掩映,甚是隱蔽。他們在裏麵幹什麼,李休複不用去看也能猜個十之八九,隻能說陸大人的生活確實豐富。可是這水榭雖隱蔽,卻不過一層平房,怎麼看都不像藏得了金銀珠寶的地方。因而李休複雖發現了陸大人的愛好,卻還是沒找到金庫所在。
既然守株待兔不得,那就要主動出擊。李休複將研究成果畫成了一張隻有他能看懂的陸宅平麵圖。先把陸大人常去的地方標出來,然後把已經確認過的地方打上叉。這麼一整理之後,除了陸大人基本不去的內宅之外,竟然隻剩陸家祠堂。
李休複先前之所以沒有注意過祠堂,是因為陸家的祠堂設在進門處,是人人第一眼見到的地方,而要找尋藏著的東西,自然都想往深裏找。但如今隻剩這一個地方,李休複隻能去找找看。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靜,李休複悄悄潛入陸家祠堂。推開門後,他先和陸家列祖列宗道了個歉,然後就又開始東推推西敲敲地找機關了。
祠堂的聲音和其他地方聽起來確實不一樣,但李休複卻找不到入口在哪裏。正在他仔細摸著每一塊磚之際,門突然被推開了。
他趕忙閃身躲到牆角,屏住呼吸。還好來人也並未點燈,看來也是要行些偷摸之事。和李休複亂找一氣不同,那人是直奔主題。
隻見他三步兩步跳上供桌,伸手去推放在上麵的牌位。也不知他推了哪一個,供桌左側的一塊石磚緩緩移開,透出了些許光亮。那人將牌位扶正後跳了下來,走到光亮旁,雙手撐著兩邊的石階,爬了下去。而後,石階恢複原位,光亮和人都消失不見。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李休複從陰影中走出來,圍著供桌走了一圈。眼看天色將白,便決定明日再來,心滿意足地回去睡覺了。
第二日,李休複學著那人的樣子跳上供桌,推倒擺在最上麵的牌位之後,打開的卻是供桌右邊的石板。此後不管他將其他牌位推倒再扶起,都沒有新的石板打開了。
李休複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往裏跳。左邊石板和右邊石板之間隻放了一張供桌,說不定是互通的,陸家應該沒那麼閑,一個祠堂裏還修好多個密室吧。
這是一條密道。李休複跳下去後,頭頂的石板再度合上。四周全是石壁,空空蕩蕩,再無別的機關。李休複隻能沿著光線往前走,期待著拐個彎兒就是滿屋金碧輝煌。
一邊走,他一邊想昨晚的人是誰。看身形是個個頭不算低的男人,身手敏捷,年紀應該也不大。這麼想來,隻有陸家大公子了。隻是陸公子在自己家裏還要這麼鬼鬼祟祟,看來陸家雖然表麵光鮮,內裏卻全是虱子。
李休複就這樣一條道兒走著,等走到盡頭時,頭頂的磚自動打開,李休複掏出繩鉤爪甩到外麵,爬了上去。
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甚至連是否還在陸宅都不清楚。李休複身處一個庭院之中,看起來無人居住,卻被打理的井井有條。正是落花成泥的季節,這院子裏卻絲毫不顯得淩亂,也無一絲雜草,不知是誰的住所。
李休複正欲行出院中,卻聽得有腳步聲響,隻得在灌木從中先躲起來。他從縫隙中望去,見兩個丫頭拖著一個姑娘正往這邊來。那姑娘已然昏迷,任人擺布。
其中一個丫頭年紀還小,她悄聲問年長些的那個:“既然六小姐身體不適,怎麼不送她回房呢?”
“少爺還在待客,所以才請六小姐來此地稍作歇息。”那年長些的回她。
那丫頭似懂非懂點點頭,把那姑娘扶進了廂房中。前腳剛進門,後腳一男子也快步行來。李休複看到,正是陸家大公子陸顯林。隻聽他對房內的丫頭說:“韓小姐還在等,你們先去我院中,和她說我稍後就來。”
那兩個丫頭說著“是”就低頭退出了,陸顯林在她們走後也將房門關上。眼見四下再次安靜,李休複湊到廂房處想看看陸顯林要幹什麼。他在窗戶上輕輕戳了個洞,卻見得陸顯林正在為那姑娘寬衣解帶。
“六小姐……”李休複回憶著丫頭們的稱呼,突然反應過來,“這不是他妹妹嗎!這什麼禽獸啊!這個禽獸今晚要招待的客人是韓珍珍?”
他萬分震驚之餘,隻想踢開房門把陸顯林暴揍一頓。可是還沒待他行動,陸顯林就已經走了出來。突然打開的房門剛好將李休複擋住,他絲毫沒注意到這廊下還站了個人。
就算陸顯林沒有行禽獸之事,李休複也一點不敢冒險,他快步上前,一掌打向了陸顯林的脖子,把他擊暈在了院子裏。而後順手用繩鉤爪把陸顯林綁了個嚴嚴實實,隨便找了間廂房,丟了進去。
陸顯林的院子李休複去過。他簡單辨了下方向後便跑了過去。院中空無一人,韓珍珍坐在茂盛的白色海棠花下昏昏欲睡。看到她安然無事,李休複長舒一口氣,頓時又覺得十分生氣。
他坐在韓珍珍對麵,打算等她清醒之後好好教育她一番,誰知自己也越坐越迷糊。等他再反應過來時,就看到韓珍珍正揪著他的領口,一張臉正在他的眼前。
她雖然皺著眉頭,看起來不算高興,可是她的睫毛真的好長好長。不知道是不是特意打扮過了,她的嘴唇如櫻桃般紅潤,讓人想要咬上一口。
“為什麼要為這個禽獸特意打扮啊!”李休複又生起氣來。
可能是他因為生氣而微微撅起的嘴令人誤會,也可能他確實在一片混沌中湊近了韓珍珍的臉,反正韓珍珍慌忙鬆開了他的領口,給了他一巴掌之後把他丟進了池塘裏。
“你清醒一點!”他聽到韓珍珍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