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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楚吟的轉賬信息發過來時,我正在研究哪款假發更好。

微卷更貼合我的臉型,但楚吟更喜歡柔順的直發,發色上和美瞳同色或許會更好一些。

拿起手機,轉賬後還跟著幾條信息。

“明明還沒見到姐姐已經開始想你了呢。”

“姐姐~明天第一次見麵我有禮物送給你哦,姐姐也要好好期待呀。”

看著這親昵又曖昧的信息,我一時有些恍惚。

追了楚吟八年,她從未對我這樣說過話,哪怕是同意和我在一起之後,也不曾有過情人間的呢喃。

如今換了一個身份重新接近,竟能得到她這樣的青睞。

明明我隻是把曾經做的事又做了一遍而已,考慮到這次是以女生的身份還舍棄了許多計劃。

我垂下目光,掩去眼底多餘的情緒,將轉賬退回,斟酌著回複消息:“小乖不用為我亂花錢。”

數著楚吟回消息的時間,在她的信息發過來之前,我接著回道:“在期待。”

抬頭看著鏡中修修改改半個月才呈現出來的精致女生麵孔,我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楚吟喜歡還是不喜歡。

另一部手機上與楚吟的對話還停留在我發現她出櫃後試探的話語,那句“你想分手嗎?”至今沒得到回複。

她一貫如此,無論我們之間有任何矛盾,一旦我生出不該有的脾氣,便是無緣由的冷暴力。

八年的陪伴,楚吟早已習慣了我自顧自地生氣,一個人哄好自己,然後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繼續回來對她搖尾乞憐。

我安慰自己,無論如何至少她身邊隻有我一個男人,我們之間的不愉快,至少從不是因為第三者。

我擦去眼角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拿起粉撲遮蓋著眼底因失眠導致的烏青。

第二天我早早地便來到和楚吟約好的地點,尋找著最合適的“初遇”位置。

餐廳菜單服務員,這裏的一切我都熟的不能再熟,今天的“初遇”就和八年前一樣,是我精心安排的。

在確定已經聊過許多次的服務員絲毫沒認出女裝的我後,我靜靜地坐在午後陽光剛好能照到的位置等著楚吟。

楚吟一進門,我的目光便已經鎖定她,自然也沒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豔。

看來,我成功了。

初次見麵的一切都很順利,楚吟很喜歡我新的外形和人設,她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圍繞著我,我的每句話每個反應都能夠得到她熱情的回應。

我幾乎要沉浸在這樣的甜蜜裏,直到楚吟拿出了那個準備送我的禮物。

手工雕刻的水晶手鏈靜靜地躺在紅絲絨包裝裏,周身縈繞的碎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楚吟迫不及待地拉過我的手,為我戴上手鏈,動作間絲絨盒子被掃落。

她卻隻笑眼看著我的手腕說:“姐姐的手真好看,我一見這條手鏈就知道一定適合姐姐。”

“是麼......我倒覺得你戴著應該更好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控製住顫抖的聲線的,垂著眼盡力不讓情緒泄露。

漸漸聽不清楚吟的笑語嫣然,我盯著眼前熟悉的手鏈入了神。

這手鏈是我親手打造送給楚吟的周年禮物,她難得誇一句好看讓我高興了好久。

如今竟又送到了我自己手上。

或許對她來說,我的愛就像被掃落在地的絲絨盒子,多餘地礙眼。

陽光透過頭頂窗台灑在我身上,卻照得身子越來越冷。

愛意隨著血液的溫度緩緩流失,但看著眼前楚吟的笑顏,我卻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仍在為她瘋狂跳動。

是不甘心嗎?我分不清。

2.

我又失眠了。

都說雨夜易入眠,我卻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靠著床坐在地毯上處理工作,透過電腦屏幕的反光,我偶爾能看到自己眼底的烏青。

可無論我怎麼樣投入工作,那天女裝和楚吟見麵時最後的對話總縈繞在我耳邊。

“小乖這麼可愛,應該很多人喜歡吧?”

“姐姐可別提這個,被一個男的纏了八年,想想都惡心。”

“......那小乖有喜歡他嗎?”

“嘿嘿姐姐吃醋啦?我怎麼可能喜歡他呢,被他看一眼我都覺得臟。”

我扶額閉了閉眼,趕走腦海中嘈雜的聲音,抬手打開一旁的床頭燈,準備起身倒了杯水。

突然的腹痛讓我重重地坐了下來,胃病又犯了。

我顫抖著給楚吟打去電話,電話被掛了兩次總算打通,腹部地絞痛讓我的聲音都變得虛浮:“阿吟,我胃病犯了,你能來送我去醫院嗎?”

楚吟的聲音透著不加掩飾的不耐煩:“又裝病,嚴煜你能不能換個招?再說外麵下著雨呢,就知道麻煩我。”

“阿吟,我是真的......”我剛要解釋,楚吟已經掛斷了電話。

耳邊傳來的忙音仿佛抽走了我全部的力氣,手機滑落砸在腳上,可身上的痛楚不及心裏的萬分之一。

我的胃病,楚吟一直是知道的。

這是我小時候落下的病根,我自己從未把這當回事,卻總希望能借此得到楚吟的絲毫憐惜。

我失力地靠在床邊,任由疼痛自腹部侵占全身。

好像上天都想和我作對,一聲雷響後,屋裏斷了電。

昏暗的房間內隻留下手機屏幕還泛著幽幽的光。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摸出女號的手機給楚吟發去一條消息:“小乖,睡了嗎?”

楚吟的信息幾乎是秒回。

“沒呢沒呢~”

“姐姐你上次見麵之後都沒有主動給我發過消息呢。”

“回複我也很冷淡......”

“我還以為姐姐不喜歡我了,好難過。”

我自欺欺人地把她的依賴對象當作是屏幕前的我自己來回複:“對不起工作很忙,今天胃有點不舒服請假了。”

下一秒楚吟的視頻通話申請便彈了出來,我這才清醒,掛斷電話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可楚吟關心的消息一條接一條地彈出來,她焦急地問我地址,想來親自看我。

“外麵下雨呢,不想麻煩小乖。”

“怎麼能叫麻煩,姐姐的身體最重要。”

雨還在下著,我看著屏幕上的信息恍惚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下午。

也是一樣的陰雨天,我坐在橋邊隨意拍了張江水的照片發在網上。

不過一會我便收到一條私信,詢問能不能與我通話。

電話那頭青澀的女聲溫柔,輕易便看出我輕生的念頭,不顧我毫無禮貌的沉默一句接一句地安慰我。

“這樣的天氣很冷吧?”

“如果在江水裏死掉的話會很冷的。”

“你是很重要的人,大家都是很重要的人,你可以活下去的。”

“如果你真的想死掉的話,就想想,明天會不會出太陽呢,不可以就這樣死掉,今天又可以吃一頓美味的晚飯,也不可以就這樣死掉......”

說著說著女生卻哭了起來,我出聲詢問,她卻告訴我,是因為不了解我的痛苦,如果我真的活下去可以後的每個瞬間都會覺得痛苦的話,害怕自己所說的話會讓我覺得傲慢。

曾經那樣溫暖我的人,如今卻成了傷我最深的人。

我曾問過楚吟是否還記得曾經給一個江邊的人留言,她忘了。

是啊,她忘了,我應該放下了。

但愛恨難消,執念如影,如果換一個身份就有可能得到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誰會舍得放棄呢?

3.

從那天之後,我便經常用女裝的身份和楚吟見麵。

剛開始,我還擔心和她待久了會被認出來,但不知是因為我準備得太過充分,還是這八年來她從未細看過我,她竟一直沒有生出丁點懷疑。

慢慢地,楚吟越來越親近我,會下意識地與我有肢體接觸,也會時不時送我禮物,我幾乎覺得我們就這麼重新在一起了。

她第一次邀請我一起參加朋友組的局時,我無疑是高興的,前一晚便著手準備穿搭、妝容,調查所有可能會到場的人,預演可能出現的情況和會聊到的話題。

今天的楚吟似乎格外親近我,挽著我的胳膊向朋友們一一介紹。

當她的朋友向我勸酒,楚吟下意識地奪過酒杯,一句“她胃不舒服我替她喝”讓我楞了半晌。

我不愛喝橙汁,但聽著周圍人的起哄,卻覺得楚吟遞來的這杯格外的甜。

雖然平時與她的這些朋友關係一般,但相關信息我都了如指掌,便也放任自己浸潤在楚吟親手奉上蜜糖裏。

我太過專注於自己在楚吟麵前的表現和她的一顰一笑,以至於根本沒注意到周圍楚吟朋友們異樣的眼神。

酒局進行到一半,包廂的門被推開,變故也就在這一瞬發生。

察覺到周圍突然靜了一瞬,我抬頭看去,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叫祁妍,明明是個富家小姐,卻在幾個月前應聘了楚吟的助理一職。

我原本以為她不過是為了外界形象過來鑲個邊,便沒怎麼注意她。

可周圍人的目光,和楚吟下意識鬆開的手都讓我知道事情並不如我料想的一般。

“我有事來晚了,在玩什麼呢?”祁妍款款走進來,自然地坐在了楚吟身旁。

楚吟有些賭氣般躲了躲:“你不是生我氣不來嗎?”

祁妍勾著嘴角搭上楚吟的肩膀,頭支在手背上,眼神卻近乎直白地盯著我:“所以你就找些不三不四的人代替我?”

我默默捏緊手中杯子,裝作鎮靜地看向楚吟等待她的解釋。

可楚吟卻隻是慌張地抓著祁妍地手讓她相信自己,半分眼神都沒有分給我。

我低頭安靜地抿著手裏的果汁,如同局外人般裝作聽不見身旁人的親昵互動。

鮮橙汁壞得就是快,入嘴很是酸苦。

就和楚吟偶爾施舍給我的愛一樣。

我正欲找個借口離席,祁妍卻不願放過我,忽然站起來張羅著大家玩遊戲。

祁妍眼裏的針對幾乎不加掩飾,除了一心哄她的楚吟之外,在場的人都看出來她到底想幹什麼。

我隻好坐回去,靜靜地看著她的表演。

她們都是酒吧常客,在一些遊戲上針對我易如反掌。

可祁妍漸漸不滿那些不痛不癢的懲罰,在轉盤的指針又一次指向我時,她看著我手裏的橙汁,靠在楚吟身上淡笑著指了指旁邊的一打啤酒。

“來酒吧怎麼能不喝酒呢,你說是吧吟吟?”

楚吟的目光從祁妍進來開始就和刻意避嫌一樣避開我,此刻終於舍得看我一眼。

我努力維持的平靜在她欲言卻止的瞬間也終於有了片刻皸裂。

冰冷的酒液入喉,帶來烈火般的灼燒感,可這場懲罰卻遠不止此。

祁妍驀地握住我的右手,挑眉看著我無名指上的對戒,嗤笑一聲:“這不是我嫌醜的那枚戒指嗎?楚吟,你送她了?”

我忘了自己是怎麼從那個地獄般的包廂裏逃出來的。

我躲進酒吧旁的巷子裏瘋狂嘔吐著,如同一條喪家之犬般縮在牆角,一件一件地扯下這些天楚吟送給我的每一件禮物。

腹部的絞痛讓我幾近暈厥,我的腦海裏卻全是楚吟的那句“隻是普通朋友而已”。

隻是普通朋友麼......

我看著巷口透進的光,意識漸漸模糊,恍然間好像見到了一個人影向我走來。

4.

再醒來時,我已經躺在醫院病床上,護士說不知是誰叫的救護車。

領完醫生開的藥之後,我不顧醫生的勸阻直接辦了出院手續回去上班。

就算楚吟不愛我,那又如何呢?

她在楚家沒有依靠,連進入家族企業都不被允許。

是我幫助她一畢業就拿到了龍頭企業的入職資格,也是我一路扶持她坐到了如今的地位,隱隱有了回楚家爭奪繼承權的機會。

至少、至少我還有利用價值。

她離不開我的。

至於祁妍......

她太過善於營造自己的外界形象,也是我大意,竟沒發現我親愛的女朋友還有這麼個秘密女友。

我讓自己忘記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回到以往的狀態。

借著職位的便利,我有意無意占著楚吟的時間,在祁妍麵前不經意地宣告主權。

我與楚吟在公司共事多年,所有人都默認我和她的關係,而祁妍,她隻是個助理。

哪怕楚吟真正在意的是她又怎麼樣?

我看得出祁妍的目光越來越不善,但毫不在意,也很自然地答應了她試用期通過後邀請同事們參加的飯局。

席上我時刻關注著楚吟的需求,時不時為她夾菜,這番二十四孝男友的模樣引得不少後輩將話題引到我倆身上。

但出乎意料的是,楚吟都開始對我麵露不耐,祁妍卻十分淡定。

我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這抹不安在祁妍介紹自己選的這個包廂的特別之處時越發放大。

不一會,包廂的投影上便“不小心”出現了我狼狽的女裝照片。

......

包廂裏彌漫著死一般安靜。

任誰都看得出來,照片上那個躺在巷子裏衣衫淩亂、妝容被擦拭大半的“女人”正是剛剛的話題中心——嚴煜。

那天給我叫救護車的,是祁妍......

或明或暗的探究目光如同聚光燈打在我僵硬的身上,祁妍“慌亂”地怎麼也找不到關掉投影的辦法。

這些我都不在意,我像個被推上絞刑架的囚徒,一心等待楚吟的赦免。

我的希望落空了。

楚吟眼裏的厭惡幾乎凝成實質刺向我,她一把將我推倒在地,嘴裏吐出判決結果:“嚴煜,你真惡心。”

我低著頭一時忘了反應,卻在楚吟說出分手的瞬間猛地抬頭。

這些年,不管對我怎麼冷淡、怎麼不耐煩,她從未說過分手這兩個字。

我慌亂地取出存放在內襯的項鏈,捧到她麵前:“阿吟,這是你答應和我在一起時送我的項鏈,你說無論我是什麼樣子你都願意接受,你忘了嗎?”

楚吟皺著眉,似乎在回憶。

祁妍卻狀似驚訝地捂著嘴露出無名指上的戒指,小聲說道:“這項鏈......怎麼看著那麼像DY家某款戒指的贈品呀。”

感受到周圍的視線都落在了我手裏的項鏈上,楚吟避開我的目光,有些惱羞成怒地抓起項鏈扔出了窗外。

“我當初怎麼會看上你這樣的人,你自己看看你配得上我嗎?”

“一個母親靠爬床想上位還沒被瞧上的人。嚴煜,你不知道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私生子嗎?”

“答應不過是可憐你罷了,還把自己當回事了。”

她聲音冰冷,我一時沒辦法聽懂話語的意思。

從前我對她說起這些時,她也曾軟下語氣安慰我,說會對我好。

可如今我曾向她敞露的脆弱使得她的刀能輕而易舉地刺向我最痛的地方。

宴席散去,隻留我一人踉蹌地尋找著被丟棄的項鏈。

可淚水盈滿眼眶,我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在我又一次摔倒在地時,一雙手出現在我眼前。

“你在找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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