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發生的一切不斷刷新認知,高群書意識清醒後就趕緊縮起身體,趁著另外幾人纏鬥溜到無人在意的角落。
他剛扶著桌子蹲下,就看到李知恩手裏的旗子劇烈晃動幾下,隨後竟冒出陣陣黑煙。
李知恩表情巨變,法器脫手的下一秒,那東西直接炸開,化作煙塵。
“怎麼可能!”
好不容易布置的綠線瞬間消散,他們以為絕不會出錯的陣法也直接死在搖籃裏。
助手像是無法接受這麼大的打擊,嘶吼著扯下手套,咬破指尖。那兩根手指在空中舞動,鮮血憑空留下痕跡。
“血為引,靈為契!”
“瘋子!”
這似乎是個極強的殺招,助手念咒的同時,鬼王尖叫一聲,一團藏在霧氣裏的黑影急切地朝門口衝過去,意圖阻止那瘋子催動血符。
李知恩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一張金色的符紙從她袖子裏滑出來,上麵裹著吸收而來的怨氣,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飛衝向鬼王本體。
高群書隻覺得眨了一下眼,場上局勢就徹底翻轉。剛剛還囂張至極的鬼王在爆炸聲中慘叫著消散,房間裏的陰霾一掃而空;那兩個原本被壓著打的人卻在滿臉輕鬆地收拾陣法。
“能抓你一次,當然就能抓你第二次。”
李知恩冷笑著,拿出法器對準嘗試逃竄的黑影,“給心懷好奇的人下心理暗示,通過幻覺讓人幫你逃脫,好大的本事!連棺材都關不住你,不如我現在就將你煉化!”
這麼厲害!
高群書心中驚歎,覺得戰局已經結束,雙腿發抖地慢慢站起來,走向那兩人。
不知哪個瞬間發生了什麼,也許是他眨眼錯過了——被金色陣法牢牢困住的黑影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連陣法邊上站著的兩人也滿臉錯愕!
“這就收起來了?”
高群書剛走近兩步,還沒開始套近乎,就看到一條長鞭抽向自己的臉。
他僵硬得手都抬不起來,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
好在另一條鞭子甩過來纏住李知恩的鞭子,周轉一圈卸了力氣。
“攔我幹什麼?”
李知恩異常憤怒,用鞭子指著高群書,“要不是這個蠢貨,那隻鬼王都不可能跑出來!它最後忽然消失,說不定也是因為在這蠢貨體內藏了陰種!”
“鬼王肯定就在他身上,隻要把他殺了,一了百了!”
她話說得極其篤定,高群書雖然聽不懂,但也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臉上肌肉跳動幾下後,他膝蓋一軟,當場跪下:“不、不是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用知道,你去死就行。”
眼看解釋不通,高群書隻能雙手合十邊拜邊求,期待對方能看在低姿態的份上給個機會:“我不能死!我是無辜的!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婆還剛懷孕,我要是就這麼死了,一家老小可怎麼辦!求求你、求求你們......”
身形高大的成年男人跪在地上,眼淚口水混了一臉,狼狽地不停磕頭,場景確實很有衝擊力。
李知恩麵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兒,終於放下鞭子。
另外兩人都以為她動了惻隱之心時,她摸出一把銀色的短槍:“那我今天就開個恩,直接讓你魂飛魄散,少受點痛苦。”
“知恩姐!確實不是他的錯,鬼王蟄伏多年,有意衝破封印,就算沒遇到他,也會有另一個人的!”
助手實在看不下去,拉著李知恩勸告:“冥界律令,陰司不能對凡人動手!要是造成嚴重後果,會被放逐無間地獄的!你冷靜點!!”
李知恩把槍口對著高群書的腦袋,回頭看助手:“那今晚之事是誰的錯,應該誰來承擔?你嗎?”
助手一噎,不敢再說話。
但經他提醒,李知恩也清醒不少,終於把槍放下。
“我可以不殺你,但你犯的錯,你必須要償還。你未出世的孩子是個男孩,十八年後,我來帶走他。”
“孩、孩子?”
高群書嘴唇顫抖,思路沒繞過彎,隻猶豫一秒,就看到槍口再次抬起。
他瞬間明白,這事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高群書唯一能做的是跪下謝恩:“好、好,我答應!你別殺我!”
剛剛那個人不還說什麼陰差不能對凡人動手?高群書動著腦筋,覺得自己兒子也是凡人,應該不會真出什麼事。
再加上那孩子都沒出生,誰知道是男是女?十八年遙遙無期,李知恩又是氣頭上,說不定六千多天後,她早就忘得一幹二淨。
就在高群書腦子裏閃過無數個僥幸的可能性時,一張羊皮紙緩緩落在他的麵前。
“冥河酒店李知恩與紅旗屯高群書立下契約......不,等等,這什麼?你們是什麼酒店的人?”
高群書隱約覺得不對,抬頭看向那兩個麵色各異的人,“同行?你們到底幹什麼的?”
助手聲音比李知恩還冷:“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是盡職盡責的陰司,命魂都被冥界捏著,處處要受冥界律令管製。但身邊這位不一樣。
李知恩作為“冥河酒店”的主人,權限比他要高得多,辦事也更瘋狂,層出不窮的手段連他也隻有敬畏的份。
眼前這人算個什麼?貪財還怕死的劣等凡人罷了,犯下這麼大的過錯還讓李知恩一再退讓,他哪來的臉?
越是這麼想,助手就越覺得煩躁。
“把你兒子賣給我們,或者你現在就死,自己選。”
連唯一一個會幫自己說話的人也倒戈,高群書半句話都不敢多說,趕緊躬下身,根據契書的指引按下手印。
就這樣,高群書犯下大錯,為了活命,將未出世的孩子“賣”給了李知恩。
說到最後一句,高群書忍不住抹淚,出口的話音抖得不成樣子:“兒子,我對不起你啊......”
“爸,你在胡說些什麼?”
高陽麵色古怪地蹦出這麼一句,把氣氛徹底打破。
聽完這麼一大段回憶,他無數吐槽憋在嘴邊,最後站起身,隻認真說:“爸,你以後少看點鬼片。”
“混賬!”
高群書情緒失控,布滿紅血絲的眼球向上滾,那一刻,竟和他描述裏的惡鬼沒有區別。
他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手指顫抖地指著高陽好幾秒,隻咬牙道:“我這些年到處托人打聽,給你弄來個好東西,也算是贖罪了。你拿上它,自己去找那個陰差,就知道事情是真是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