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娟看到他突然爆發,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即,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陸銘璽!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我不管你心裏有多大的火,多少委屈,泰山崩於眼前而形色於不變,這是基本。”
“這一點,你不合格。”
這種時候,她還在說這些,陸銘璽都快氣笑了。
他冷著臉,陰陽怪氣地道,“你天天隻會挑別人的刺,那你呢?你身為母親就合格嗎?”
任由他發泄。
“你還小,”白娟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語氣依然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冷漠,她說,“陸銘璽,你真得很讓我失望,你已經是成年人,這些年我在你身上付出的心血數不勝數,你質問我身為母親是否合格,那你呢?”
“我知道你父親在外荒唐,也曾失望傷心過,但我從不後悔,如果沒有和他結婚,無論白家還是陸家都不會這麼快就發展到現在這一步,也不會有你。”
忽然的溫情讓陸銘璽猝不及防。
他抿著唇沒說話。
見狀,白娟繼續道,“霍桉回國,雖然不知道他在外麵究竟得到了什麼機遇,但如今霍家勢在當頭,你必須與他交好,他跟宋知白走得近,宋家有個小女兒,與你年齡相仿,你回頭有時間就多約她出去見見麵。”
“一家有女百家求,你需要搶在其他人之前討她歡心。”
“至於沈鳶,”白娟微微蹙眉,顯然有些不滿,“她本就為了陸家錢財而來,在沒討到好處之前不會輕易放棄,我不管你們往日有多荒唐,如今哪怕是裝你也給我裝得安分些。”
提到沈鳶,陸銘璽眸色微動。
他無意識地扣了扣掌心,皺著眉說,“沈家不是想要那個項目嗎?左右給誰不是給,要不然就給他們吧。”
白娟沉聲嗬斥,“胡鬧!”
“我容忍她在你身邊照顧已是大發善心,不過區區沈家,還真妄想跟陸家合作?想都別想!”
陸銘璽再次低頭抿唇。
半晌,他問,“如果......不扶正沈鳶,您願意接受她嗎?”
白娟露出滿意的微笑。
......
沈宛清出事的消息,霍桉是偶然聽到的。
他微微皺眉,目光落在前方,沉著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正是上班的時間。
宋知白不在自己辦公室呆著,跑來霍桉這兒解悶,他熟門熟路地拿著平板,翹著二郎腿,斜躺在沙發上,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咯咯咯地笑個不停,跟公雞下蛋似的。
霍桉麵無表情地抬眸。
他說,“你帶著陳醫生去趟省醫院。”
宋知白一時沒反應過來,坐起身,茫然地啊了聲,“去哪兒?”
霍桉的視線這才吝嗇地落在身上。
他挑剔地將人上下打量一番,沒回應,隻是無聲地看著他。
這眼神特別有效果。
宋知白瞬間想起來了,“哦哦,去省醫院,不過去哪兒幹啥?”
想到什麼,他瞬間皺眉,有些擔心地起身,“你該不會舊傷又複發了吧?疼不疼?我現在就叫陳醫生過來。”
說著他就著急地要打電話。
霍桉沒理他,拿著筆寫了幾個字遞給他,“帶著人去找負責這個病房的醫生。”
宋知白更疑惑了,接過紙條好奇地追問,“這人誰啊?你相好?”
眼看著他越發不著調。
霍桉不悅地催促,“快去!”
他不發火就夠嚇人的,真發起火來更是可怕。
宋知白撇了撇嘴,頓時明白了,他肯定地說,“是不是小紙鳶有關係?難不成是沈阿姨?”
“霍哥,咱們才回國多久,你就把消息打聽得這麼清楚,你該不會來真的吧?”
不怪宋知白多想。
實在是他霍哥冷情慣了,突然見他對某個人這麼關注,不瞎想怎麼可能。
宋知白摸著下巴,腦海中浮現出沈鳶那張天生麗質的臉,了然地點頭,“說起來,小姑娘長得確實不錯,有鼻子有眼兒的,胳膊是胳膊,腿也是腿,不過,我記得小紙鳶是不是比咱們小一些?”
“霍哥,你老牛吃嫩草啊。”他興致勃勃地打趣。
霍桉麵無表情地冷冷看著他。
那眼神看得宋知白直發毛,他嘿嘿地撓著後腦勺幹笑,試圖說點好聽的話補救,“我就隨口說說,你倆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我祝你倆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霍桉薄唇微啟,冷漠無情地說,“滾。”
“好嘞,這就滾。”
宋知白不敢再鬧,馬不停蹄地抓著小紙條扭頭就跑。
等人走後。
霍桉略顯煩躁地微蹙眉頭,他撐著額頭,思索兩瞬,緊抿著唇拉開右下角的抽屜,裏麵放著一張已然泛白的老舊照片,他垂著眸,手指輕輕撫過,當掠過某處時,停頓兩秒,最終,發出輕輕一聲歎息。
......
宋知白趕到醫院的時候,隻有沈鳶獨自守著。
沈覃安被安排著抽了好幾管子血,整個人頓時虛了不少,罵罵咧咧地要走,臨走之前,還不忘了凶狠地威脅,“為了救你媽,舅舅可是半條命都快豁出去了,你最好說到做到,要是陸家再撤資,可別想再有下次,直接讓你媽死了算了,沈家沒有那麼多錢讓她浪費。”
沈鳶順從地點頭。
她鞠著躬說,“謝謝舅舅。”
這聲謝,多是真心,如若不是沈覃安在,恐怕沈宛清早就已經沒命了。
那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沈鳶完全不敢想,如果母親有什麼好歹,她究竟還能不能在這世上活下去?
什麼活著就有可能。
都是假的,假的。
她靠著冰涼的牆壁,後背冒著寒氣,卻渾然不覺,隻是麻木地坐在那裏。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守了多久,隻知道外麵的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哦喲,這才幾天沒見,我們小紙鳶怎麼變得可憐兮兮的?”宋知白帶著醫生趕到,看見沈鳶那憔悴的樣子,還真有些心疼,憐惜地跟拍西瓜似的拍了拍她的腦袋,“小可憐,沒事,哥哥來幫你了。”
沈鳶木然地抬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那眼神簡直跟霍桉如出一轍!
宋知白輕咳了聲,指著身後的陳醫生介紹,“我帶了個人,他對腦科方麵略有研究,要不要讓他給阿姨看看?”
沈鳶心裏很清楚。
他會來,絕大可能是因為霍桉。
沈鳶往他身後看了眼,並沒有看到期待的那道身影,她微微抿唇,平靜地問,“他為什麼不親自過來?”
宋知白試圖裝傻,“誰啊,我咋聽不懂呢。”
“我不要。”演技太拙劣,沈鳶閉上眼,身子再次朝後靠去,抱著雙臂,一副不願再與他說話的表情。
這有點不好弄。
任由宋知白費盡口舌,沈鳶都是一動不動。
沒辦法,他選擇放棄,“那你自己跟霍哥說,我就是個小跑腿的。”
他撥通霍桉的號碼,直接把手機遞給沈鳶。
沈鳶睜開眼,盯著手機屏幕看了許久,始終沉默,當看到接通的那刻,她抿了抿唇,伸手接過。
霍桉問,“怎麼樣?”
沈鳶淡漠地說,“是我,你讓他們回去,我不需要你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