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槿站在禦書房外,聽著裏麵傳出的談話聲。
“西北戰事吃緊,西寧關增派將領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小皇帝愁眉苦臉地看著幾位老臣,期盼他們拿出個章程出來。
“依臣所見,薑家軍的軍權在攝政王手裏,應當派攝政王去西寧關。”
“不可!”內閣首輔立刻否定,“攝政王不可離京,這是祖訓,若實在沒辦法,隻能將孟老將軍從北陽關調至西寧關。”
“不行,北陽關亦是至關重要!”
小皇帝來來回回看了兩番,頭都要大了:“這不行,那不可,究竟怎樣才行?”
薑槿見時機到了,推開門直接走了進去,在禦書房炸起一道驚雷,“陛下,臣願領兵西寧關!”
“皇嬸?”小皇帝訝異不已。
追在她身後的總管太監不住抹著冷汗,沒將人攔住,這可不是小事!
薑槿已經嫁給攝政王快兩年,眾人幾乎把她忘了個幹淨。
偏偏在大家商議西寧關戰事將領時又冒了出來。
匈奴張狂,西寧關戰事已經持續三月,連丟三城,折損數名大將,朝廷要派新的將領趕赴邊關,可遲遲定不下人選。
無他,自從薑家幾乎滿門殉國之後,朝廷武將差不多算是斷了代,要麼已經年老提不動刀槍,要麼還沒什麼經驗,應對不了這麼嚴峻戰事。
“阿槿,你這兩年未曾參政,恐怕不知,匈奴人愈發窮凶極惡,極難應對,西北全線都麵對極大壓力。若不是你外祖一家一直鎮守北陽關,恐怕西北戰事將是慘敗,也因此,不敢將你外祖調離。”
老首輔苦口婆心。
其餘老大人也忍不住勸道:“是啊是啊,你和攝政王成親還不到兩年,沒必要再去過那刀尖舔血的日子啊。”
“邊關太危險了,薑家僅剩你一根獨苗苗,倘若你再出了什麼事,我們哪天一閉眼,有何顏麵麵對你祖父和爹娘。”
薑槿不應聲,倔強地看著這裏最尊貴的人。
小皇帝猶豫不決。
憑心而論,薑槿絕對是最好的人選,畢竟她是薑家培養出來的,上過戰場殺過敵,她一人身上的戰功比現在留守京城武將加起來都多。
可薑槿現在還是攝政王妃,這可是攝政王顧寒書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當初薑家變故,顧寒書力排眾議砍了幾個指責薑家的言官,為了及時趕到邊關陪伴薑槿跑死了八匹馬,據說有次薑槿重傷,需要以血為藥引,他親自放血為她烹藥。
這種九死一生的事情,他要是真讓她去了,他絲毫不懷疑自己這皇帝恐怕就真的不用當了。
“皇嬸......要不......您再和皇叔......”
聽到‘皇叔’二字,薑槿麵色一凝,從袖中抽出匕首。
“你幹什麼!”眾人一驚。
“陛下若不信我,我在此立下軍令狀!此去西北,生死不論,一切種種,皆為我願,與他人無由!且割發為證!”
語畢,她手起刀落,一把秀發緩緩落下。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她的堅毅鎮住。
許久,小皇帝才張了張嘴。
“如此......甚好......”
“陛下!”老首輔還想再勸,卻被薑槿的決然壓了回去。
“還請陛下下旨吧。”薑槿抱拳行禮。
“還有一事,望陛下恩準。”
“何事?”小皇帝唯恐薑槿又有變故,連忙問道。
“未免攝政王憂心,他那邊,我會親自和他說,還請陛下暫且保密。”
而後,又看向各位內閣宰輔:“諸位閣老亦是,阿槿先行謝過。”
薑槿成功拿到聖旨以及小皇帝與各位閣老的許諾,大步邁出了禦書房。
暖陽之下,她看著手中的聖旨,忽然笑了,笑意帶著些許悲涼。
跟在她身後出門的總管太監看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若是攝政王知道王妃的決定,肯定會心疼的。”
顧寒書,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堂堂攝政王。
今天本該一起商討的軍政大事都未曾參加,自然不會知道她的決定,說不定知道了也不會心疼。
隻因為她的庶妹薑瑤突發心絞痛,他要去把禦醫捉來,把病看了,把藥開了,才能安心。
薑槿曾經以為顧寒書是真的愛自己。
所以在薑家滿門戰死後,硬扛著壓力,辯駁那些說薑家指揮失誤應當責罰的諫言。
所以頻頻上門,對她關懷備至。
所以不介意她滿身傷痕,把她娶進門。
甚至愛屋及烏,對她說:“這世上,你隻有你妹妹一個親人了,不如接入王府同住。”
還給了薑瑤同她這個攝政王妃一樣的待遇。
她真的信了他對自己的滿腹深情。
所以心甘情願放下刀槍,脫掉戰甲,將薑家軍大部分兵權都交給他,幫他抗衡妄圖把持朝政的太後。
幫他把太後從金鑾殿逼回慈寧宮。
為他披上鳳冠霞帔,走上一條自己從未想過的,通往深宅後院的路。
她是真的愛顧寒書啊。
倘若那日沒有撞見顧寒書與薑瑤耳鬢廝磨,竊竊私語就好了。
“王爺,在您心中,阿瑤占幾分,阿姐又有幾分?”
荒僻的小院裏,突然響起的聲音讓突然興起想要摘梨花做餅子的薑槿忽然愣住。
王爺?哪個王爺?
她還未來得及細想,另一道熟悉無比的聲音便響起。
“對她半分皆無,至於你......”向來威嚴的顧寒書低低笑了,“我娶一個不愛的人入府是為了誰,你還不知道嗎?”
“可你還是把王妃之位給了她。”
“隻是一個王妃之位罷了。當時,我若不求取薑槿,怎麼能把你名正言順接進王府,如何與你長相守呢?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
緊接著,就是薑瑤一聲高過一聲的嬌.喘聲。
薑槿如遭雷擊。
顧寒書對她的愛是假的。
關心是假的。
所謂幫她照拂親人也是假的。
兩個人竟然早就無媒苟合!
是了,就憑薑瑤生母的身份,薑瑤連個側妃都當不得,看顧寒書這架勢,恐怕隻讓薑瑤當滕妾也委屈了她。
拿自己當障眼法,讓薑瑤在府裏享受著王妃一般的待遇。
當真是好算計!
如此,這王妃之位,她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