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茉莉喂藥的手一頓,“工資卡裏的錢不能隨便動,再等等吧。”
“可女兒等不起了!她發燒引起了重病,再不治療就要死了!難道你要讓她錯過黃金治療時間嗎!”
一整天的憋悶和失望一齊爆發,我有些難以克製地吼了出來。
可陳茉莉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發瘋,淡淡開口道。
“別像個孩子一樣,我們家裏的債還不完,工資一發就拿去給債主了,本來節衣縮食才勉強夠用,一時間哪裏來湊這麼多錢?”
“許天辰,你是要讓我去搶嗎?”
我看著她理智到近乎無情的臉龐,心中忽然生出一種無力感。
不由得捂著臉,有些自嘲地笑了出來。
陳茉莉看到我這樣,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愧疚,過來拉起我的手。
“天辰,我也是為了孩子好!說好要一起攢著錢給女兒出國留學,讓她不走我們的老路,忍受貧窮的痛苦。”
“再說,上周女兒發燒我送她去醫院看過,醫生說隻是小感冒,忍忍就好了,根本不需要特殊的治療。”
“別難過,難過我會心疼死的。”
沒錯,一周前女兒還是普通的小感冒。
可陳茉莉拒絕了醫生開的幾百塊的抗生素,說那是家裏整整一個月的飯錢。
而女兒也被她從小灌輸省錢懂事,更是隻字不敢提病痛,隻能咬牙忍受。
就這樣越拖越嚴重,直到今天幾乎要昏迷。
我剛要去拿女兒的診斷書,可陳茉莉的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
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迫不及待轉身,跑到陽台上去接起來,然後一句話都不說,就出了門。
我咬咬牙,從陳茉莉的抽屜裏翻出我的工資卡。
帶上女兒蹬著家裏的老式自行車就飛奔去銀行取錢。
我滿懷希冀地把銀行卡遞給工作人員,可對方卻衝我搖頭。
她把卡還給我說,“抱歉,這張卡上餘額是零。”
猶如一陣晴天霹靂,我當場愣在原地,“這怎麼可能?”
我昨天才發了一筆工資!
在我反複確認時,工作人員記起了我這張卡。
她說,“這張卡平時是一位漂亮女士拿著吧?”
“應該是她把錢轉走了,她說這是孩子的零花錢,她每個月都會把卡上的錢盡數轉走,然後補上一大筆,我們都特別羨慕呢,她的孩子小小年紀就能實現金錢自由。”
我看到了工作人員眼中的羨慕。
她一定以為陳茉莉是給我們的孩子轉錢。
可我覺得胸腔仿佛被什麼堵住似的憋悶。
我迫不及待地給陳茉莉撥去電話,想找她問個明白。
問她為什麼寧願把錢都給不缺吃穿的別人兒子,也不願意拿出一點給女兒看病。
可陳茉莉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電話怎麼也打不通。
就在這時,朋友圈裏有人艾特我。
是許久之前加的一個陌生男人江雲峰。
他曬出了一張餘額的零多到數不清的銀行卡,和醫院病床上,陳茉莉流淚抱著一個小男孩的照片。
“孩子不過小感冒,你卻親自跑一趟帶他檢查身體,九年的守候讓你早已成為我心中最稱職的妻子,兒子最愛的媽媽。”
我翻過他的一條條朋友圈,九年來伴隨著各種奢侈品出境的,還有各個角落陳茉莉的身影。
我這才恍然,原來陳茉莉不是沒錢,隻是錢都給了別人。
她不是不會關心,而是關心都給了別人父子倆。
女兒從迷糊中醒來,指著圖片裏昂貴的玩具,輕聲問我,“爸爸,這個小汽車很貴吧?是媽媽給那個小男孩買的嗎?為什麼我想要兩塊錢的芭比娃娃,她都會拒絕我?”
“媽媽是不是,不喜歡我?”
我慌忙說,“不是的,媽媽喜歡你。”
可這個解釋太過無力,反倒讓悶悶不樂的女兒更加萎靡。
我拽著她的小手離開,可她沒走兩步忽然暈倒在地。
我一下子慌了,迅速抱起她奔向醫院。
醫生一檢查他的情況就麵色嚴肅,沉聲告訴我,“您女兒的病情已經轉為重症,需要盡快幹預治療,孩子平時也有些營養不良吧?這樣下去她撐不了多久了。”
聽到高昂的治療費,我的大腦一陣嗡鳴。
走出醫院,我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怎麼在短時間內把手術費湊齊。
借遍親戚好友沒借到錢,但聽到有人說可以給我介紹來錢快的活。
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
趕往指定的地點,我發現這裏竟然是一個聚會,而聚會的主人公,正是江雲峰和我的妻子,還有妻子懷裏抱著的男孩。
陳茉莉一身高定禮服裙站在人群中央,氣質高貴優雅。
我愣了一瞬,平靜走到她麵前詢問。
“你好,陳小姐,請問是您叫的服務嗎?”
目光落到我身上,陳茉莉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難看。
她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懷裏的小男孩卻開口了。
他指著我嘲笑道,“茉莉媽媽,這個寒酸的男人是誰?他怎麼跟你說話,你認識他嗎?”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身下的牛仔褲是洗了又洗的,身上的白襯衫是漿洗到快發黃的,上麵有個破洞,還是陳茉莉親自補的。
每次我提出買一件衣服,她總說這件還能穿。
男孩的聲音不小,周圍人的目光看了過來。
陳茉莉定定看了我幾秒,卻轉頭冷漠地否認,“不認識。”
她揮了揮手趕我走,“來路不明的人別進來,趕緊滾出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