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言,曾經是備受尊敬的藝術鑒賞家,父親是享譽畫壇的山水畫大師。
直到那場莫名其妙的真偽之爭,直到那個雨夜的大火,
什麼都沒了,父親也不在了。
後來我聽見妻子與情人的密謀。
“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況且我都把自己一輩子賠給他了,還不夠嗎?”
原來我娶了殺父凶手,還與她同床共枕三年。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1.
展覽廳內人流如織,周言站在父親的畫作前,聽著四周讚歎聲,心中泛起淡淡的自豪。
作為國內知名藝術鑒賞家,見慣了各種名流畫作。
卻始終認為父親周明遠筆下的山水最能打動人心。
“這氣韻,真是近十年難得一見的佳作。”
一位戴金絲眼鏡的老先生輕聲讚歎。
周言微笑點頭,正準備上前交談,展廳另一側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這幅《晨霧山居》,恐怕有問題。”
清冷的男聲劃破展廳的和諧氣氛。
周言轉頭,看見楊墨帶著幾名西裝革履的鑒定師走向父親的作品。
楊墨,近年來崛起的畫廊主,以慧眼識珠著稱藝術圈。
“楊先生此話何意?”
周言皺眉上前。
楊墨推了推金絲眼鏡,臉上帶著勝券在握的微笑:“周先生,恕我直言。”
“您父親這幅作品與去年青城山寫生展上那幅如出一轍,但細節處理上卻有明顯差異。”
“我父親經常創作同一主題的不同版本,這在藝術創作中很常見。”
周言平靜回應。
“問題不在主題,而在技法。”
楊墨打開平板電腦,調出兩幅畫的細節對比.
“去年那幅,皴法嚴謹,一絲不苟;而這幅,用筆鬆散,明顯是模仿之作。”
現場一片嘩然。
“你是在指控我父親偽造自己的作品?”
周言聲音冷了下來。
楊墨舉起雙手,做出無辜狀:“我隻是陳述專業觀察。”
“或許,是有人假借周老先生之名?”
話音剛落,幾名記者已經圍了上來,閃光燈此起彼伏。
“楊先生,您是說周明遠的作品是贗品?”
“周評論家,您父親是否知道這一情況?”
“這會影響周明遠在下月的個展嗎?”
周言強忍怒火,擋在父親畫作前:“我父親創作三十年,從未有過爭議。”
“楊先生這樣的指控,需要承擔法律責任。”
楊墨不為所動:“真相勝於雄辯,周先生。”
“我建議先撤展,等專業機構鑒定後再說。”
第二天,《藝術周刊》頭條赫然印著《周明遠作品真偽之爭》。
配圖正是楊墨指點周明遠畫作的照片。
輿論一時嘩然,周明遠數十年聲譽岌岌可危。
2.
“爸,別看那些報道了。”
周言將茶杯放在父親麵前,輕聲勸道。
周明遠放下報紙,眼神堅定而清明:“我沒做過的事,不怕人說。”
父親工作室裏,畫具擺放整齊,幾幅未完成的作品靜靜立在畫架上。
周明遠已經五十歲,但仍保持每日作畫的習慣。
如今,這個習慣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指控打斷。
“我已經聯係了律師,準備起訴楊墨誹謗。”
周言說道。
周明遠搖頭:“不是楊墨的問題,言兒,有人偷了我的畫。”
“偷畫?”
周言一怔。
“去年展出後,《晨霧山居》原作被人調包了。”
周明遠站起身,走向工作室角落的保險櫃。
“我一直沒說,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現在看來,真相瞞不住了。”
周明遠取出一本厚厚的創作手稿,翻到某頁:
“這是原作的創作過程,每一筆的用意,每一層的疊加,我都有記錄。”
“如果那幅是贗品,就不可能有這樣的筆法脈絡。”
周言接過手稿,仔細研究。
確實,父親的筆法一貫嚴謹,創作時的思考過程清晰可見。
這樣的細節,模仿者很難複製。
“爸,我們應該報警。”
“報警?然後呢?”
周明遠苦笑,“沒有證據證明畫作被偷,警方會認為是我自導自演。”
“更何況,現在外界都在質疑我,這時候報警,隻會讓人覺得我在轉移話題。”
接下來的日子,周言四處奔走,試圖為父親洗清冤屈。
他聯係了多位藝術界友人,希望能得到聲援,卻發現許多人開始回避他。
“抱歉,周言,這事太敏感了。”
曾經親密的同事張淑華歉疚地說,“楊墨背後有趙氏畫廊支持,得罪不起啊。”
“所以真相就不重要了?”
周言失望地問。
“你也知道,藝術圈裏,有時候‘真實’比真相更重要。”
張淑華歎息,“現在大家都相信楊墨的說法,這就成了‘真實’。”
周言回到家時,發現父親正在整理文件。
書桌上攤著遺囑、財產清單和各類法律文書。
“爸,你在做什麼?”
周言心頭一緊。
“防患於未然。”
周明遠頭也不抬,繼續書寫,“我這一生,最在意的就是清白二字。”
“如今被人汙蔑,總要留些真相。”
周言注意到父親的手有些顫抖,心中刺痛。
曾經意氣風發的藝術家,如今竟被流言逼到準備後事的地步。
“爸,會沒事的,我答應你,一定找出真相。”
周明遠抬頭,目光複雜:“言兒,有些真相,知道了不一定是好事。”
3.
“周先生,久仰大名。”
清脆的女聲打斷了周言的思緒。
他抬頭,見一位身著深藍色套裝的女子站在咖啡廳的桌前,微笑注視著他。
“您是?”
周言合上筆記本電腦。
“夏曉蘭,赤子藝術投資的負責人。”
女子優雅地落座,“冒昧打擾,是想和您談談周明遠先生的作品。”
周言警覺起來:“如果您是來談那場所謂‘真偽之爭’的,恐怕我沒什麼好說的。”
夏曉蘭搖頭,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恰恰相反,我相信周老先生的清白。”
她推過文件,周言打開一看,是一份鑒定報告。
“這是?”
“私下委托國際鑒定機構對周老先生早期作品進行的分析。”
夏曉蘭解釋道。
“結論很明確:周老先生作品的筆法、用墨和構圖有顯著特征,幾乎不可能被完美模仿。”
周言仔細閱讀報告,確實專業而詳盡。
“為什麼要幫我們?”
夏曉蘭露出淺笑:“因為我相信藝術的純粹。”
“近年來,藝術市場魚龍混雜,真假難辨。”
“周老先生是我一直敬仰的藝術家,這種不公正的指控,我無法袖手旁觀。”
“謝謝您的支持,但恐怕這份報告不足以改變公眾看法。”
周言歎氣。
“這隻是開始。”
夏曉蘭語氣堅定。
“我有一個計劃,可以幫周老先生洗清冤屈,同時找出幕後黑手。”
“但需要您的配合。”
她詳細闡述了計劃:通過組織國際藝術論壇,邀請頂級鑒定專家。
對周明遠的創作體係進行係統性研究,從而證明被質疑的作品確實出自周明遠之手。
同時,利用市場情報網絡,追查被掉包的原作下落。
“這個計劃需要時間和資源,但我相信能夠還原真相。”
夏曉蘭說完,遞給周言一張名片,“考慮一下吧,隨時可以聯係我。”
周言看著名片,心中既感激又遲疑。
這位突然出現的女士,為何如此熱心幫助素不相識的他們?
當晚,周言將夏曉蘭的提議告訴了父親。
“赤子藝術投資?”
周明遠皺眉,“從未聽說過這家公司。”
“我查過了,成立三年,背景不明,但在小圈子裏頗有名氣。”
周言說,“夏曉蘭似乎對您的作品很了解,談吐專業,判斷精準。”
周明遠沉思片刻:“那份鑒定報告,可靠嗎?”
“看起來很專業,但我還需要進一步核實。”
“小心為上。”
周明遠叮囑,“這個圈子裏,沒人會無緣無故幫你。”
接下來的日子,周言多次與夏曉蘭會麵,討論細節。
4.
每次交談,他都被夏曉蘭的專業知識和敏銳洞察力所打動。
她不僅熟知周明遠的創作曆程,還能準確指出每幅作品的細微特點。
“您父親在《晨霧山居》係列中,最與眾不同的是用墨層次。”
夏曉蘭一次談話中分析道。
“他總是先用淡墨勾勒輪廓,再用中墨渲染氣氛,最後才用濃墨點睛。”
“這種技法,隻有真正潛心研究的人才能掌握。”
周言驚訝於她的見解:“您是如何了解得這麼透徹?”
夏曉蘭微笑:“我研究過您父親的每一幅公開作品,甚至去過他曾經寫生的地方。”
“藝術投資需要真正理解藝術家的靈魂。”
漸漸地,周言對夏曉蘭的戒心放鬆了。
她的專業與熱忱,讓他看到了希望。
或許,這就是命運在艱難時刻安排的貴人。
深夜十一點,周言接到父親的電話。
“言兒,來工作室一趟。”
周明遠聲音低沉而急切,“我找到證據了。”
“什麼證據?”
周言一邊穿外套一邊問。
“不方便電話裏說。”
周明遠停頓片刻,“我知道誰偷了我的畫。”
掛斷電話,周言立刻驅車前往父親位於城郊的工作室。
夜色如墨,路上車輛稀少。
心中既是期待又是不安。
如果父親真的找到證據,那麼他們終於能洗清冤屈;
但同時,知道真相意味著要麵對一個險惡的對手。
手機突然響起,周言接通,聽筒裏傳來一個陌生男聲:
“周先生,您父親出事了,工作室起火,消防隊已經在路上,請您盡快趕來!”
周言心頭一震,立刻踩下油門。
二十分鐘後,他遠遠看見夜空中升起的濃煙和閃爍的警燈。
工作室外圍滿了消防車和救護車,周言衝過警戒線,被兩名警察攔下。
“那是我父親的工作室!讓我進去!”
“先生冷靜點,消防員正在救援。”
就在此時,幾名消防員抬著擔架從濃煙中走出。
周言認出了躺在擔架上的父親,頓時血液凝固。
“爸!”他衝上前。
周明遠麵色灰白,呼吸微弱,身上有多處燒傷。
看見周言,他艱難地抬起手,似乎想說什麼。
“別說話,爸,保存體力。”
周言握住父親的手,跟著救護人員上了救護車。
“言...兒...”
周明遠聲音嘶啞,“不...是...楊...”
“爸,別急,等好了再說。”
周言強忍淚水。
救護車疾馳向醫院,途中,周明遠心跳驟停。
急救人員立即施救,周言被推到一旁,眼睜睜看著父親在白光下掙紮。
醫院搶救室外,周言如雕像般站立,心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