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臘月初八。
宋知微剛到寅時便起床來了廚房。
婢女蓮心打著哈欠,幫著照看爐子裏的火。
今天是臘八節,按照習俗要喝上一碗臘八粥,以祛疫迎祥。
宋知微將洗好的粥料倒入瓦罐,倒上清水,耐心熬煮。
兩個時辰後,宋知微帶上熬煮至軟爛香滑的臘八粥去了靜悠閣。
進屋之前,宋知微輕輕抖了下披風,把不小心沾上身的雪花抖落。
等進了屋,便快手解下,交給了門口小廝。
“侯爺醒了嗎?”
小廝應聲:“醒了的。”
宋知微進了內室,一眼瞧見了坐在輪椅上,企圖自己站起身的陸硯初。
“侯爺。”
宋知微急忙扶住他,“你這是作甚?”
陸硯初一把甩開她,略顯削瘦的俊臉滿是陰翳和惱怒:“我方才明明都已經站起來了!我都可以站起來了!”
宋知微胸口微酸,眼眶發熱:“你別著急,侯爺,能站起來一次,就能站起來第二次,這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你懂什麼?!”
陸硯初低吼,天知道他今早發現自己能站起來的時候,有多欣喜!
自從三年前與北疆一戰傷了雙腿後,他便成了廢人。
不是躺在床上,便是坐在輪椅上,他感覺不到兩條腿的存在,軟綿綿如同麵條一般。
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再也無法像正常人一樣行走,更不能像以前那般騎馬射箭,誰能體會他的痛苦和不甘?!
誰也不能!
見陸硯初陷在陰暗的情緒裏出不來,宋知微眉心皺了皺,忙把粥端出來。
“今天是臘八節,侯爺,喝口粥應應節,神仙一定會保佑你徹底好起......”
話還沒說完,宋知微手裏的粥便被陸硯初打翻。
滾燙的粥潑了宋知微一身,手背尤其多,甚至被燙紅了。
“滾!”陸硯初怒喝,“如果世上真有神仙,我會落到這種下場?!”
“當我是三歲小孩嗎?用這種話哄騙我,宋知微你以為你是誰?!”
陸硯初將心中的怒火盡數發泄在宋知微身上,絲毫沒有顧忌,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什麼話刺人,便說什麼話。
宋知微胸口鈍鈍的疼,咬唇道:“我是你的夫人,我是真心實意想你好起來的。”
“嗬?夫人?”陸硯初譏諷的笑了,“我們拜過堂嗎?”
宋知微指甲陷進掌心,不言不語。
她和陸硯初沒有拜堂。
當年嫁過來的時候,陸硯初已經昏迷三月有餘,活不活得了都是個謎,更別說與她拜堂。
與她拜堂的是一隻綁了紅綢子的大公雞。
“人人都說你是為了報恩才嫁給我,是真的嗎?宋知微,你確定不是貪圖平南侯府的富貴,才會腆臉,在那樣的情況下嫁給我這個廢人?”
陸硯初宛如一隻嘶嘶吐信的毒蛇,“你知道何為報恩嗎?為奴為婢,盡心盡力,像條狗一樣的伺候,這才叫報恩!”
“而你頂著平南侯夫人的名頭,過的如此風光,這叫哪門子的報恩?”
“宋知微,你讓我感到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