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凰雉知曉自己的處境,自然不敢有什麼過多的要求,於是那一碗堪稱“清水”的粥,也就著鹹菜下了口,好在嫁入王府,蘇父也不敢寒酸,但就嫁妝,便是以箱計算。
既長了蘇凰雉的臉麵,也給了百裏鳳雛好處。
隻可惜,百裏鳳雛竟如此軟硬不吃,也難為了蘇父的精打細算。
她的思緒才剛剛起頭,便被一聲極為嬌媚的笑意給吸引了過去,蘇凰雉抬起頭,一眼就瞧見了眾多繁華中被擁簇著的那一朵芍藥,那女子著了一襲夾竹桃色的長衫,香肩半露,裙擺迤地,就這樣一路漾漾過來。
她的臉生的極為嬌媚,那狐狸眼上挑的弧度都是恰到好處,一個眼神流轉,便勾魂奪魄,百裏鳳雛當真是好福氣。
隻是,她來這裏作甚?
“昨日妹妹偶感身體不適,本不想打擾姐姐與王爺新婚,奈何我那丫鬟如此不識時務......隻是也沒想到,王爺冷落了姐姐一夜,思來想去,到底是我的過錯。”
蘇凰雉放下筷箸,將桌上的碗筷放進了竹籃之中,對於女子的說辭,不置一詞。
於她看來,事情已然過去,也無追究的必要,況且她從未想過這檔子事。
“姐姐不說話,竟是不肯原諒妹妹嗎?”說及此,語聲輕顫,泫然欲泣。
旁邊一位身著青衣的女子立馬上前,安慰了幾句,“何妹妹何必作踐自己,說到底,王爺還未和她拜堂,她還算不上王妃呢。”
“就是,也不知擺這架子給誰看。”
蘇凰雉徐徐起身,隻提了竹籃走近房門,將一眾佳麗甩在身後。
“這般作態,看來是瞧不起我等了,也對,畢竟是尚書家的姑娘,和我等草民是有不同。”
何鳶麵色一白,雙手攥著袖口,似要摳出一個破洞來。
身世這事向來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她何鳶本就是邊城一戶打鐵人家的女兒,後來戰事頻發,何鳶家破人亡,幸而遇見了百裏鳳雛,方才免了流離之苦,若非這層身份,憑借著王爺對她的寵愛,她才當是百裏鳳雛當之無愧的王妃。
“看來的確是我等叨擾了王妃,隻是見王妃如此清苦,頗有點於心不忍。”
何鳶說著話,便從手上退下一串金川,塞到了貼身侍女的手中,“將這些,拿進去給王妃吧,打發打發下人,也可過得舒適些。”
蘇凰雉視線掃過傲氣淩人的丫鬟,停在了她手中的金川上,一時間竟有些啞口無言。
“也虧得我家主子心善,不計前嫌,你還不快謝謝我家主子。”
蘇凰雉倒認得這丫鬟,是昨日撲倒在百裏鳳雛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姑娘。
現在看到她這副氣勢非凡的模樣,倒覺得有幾分玄妙。
“替我謝過你家主子了,不過想來,我不必要。”
何鳶倚在門口,雙目華光流轉,看向蘇凰雉時,並未有半點善意與憐惜,“姐姐這般,真是看不起妹妹了。”
她自來聰慧,哪裏不懂這些蜂蝶成群湧來是何意,明媒正娶,三書六禮,八抬大轎所迎來的王妃,在新婚當日被王爺所辱,而後不管不顧,想來這出戲到底是有幾分精彩。
而她向來不喜與人相交。
“叫你一聲姐姐,已然是給足了你麵子,說到底,你也不過是蘇尚書隨意挑來的玩物罷了,何必端什麼架子?”
昨夜裏,蘇凰雉打掃時在房間發現了幾本典籍,雖是些寫雜文的,但其中有些道理還算講的透徹明白,卻也不失為一本好書,此時得了空,也不顧何鳶在哪說些有的沒的,當下便坐在床頭,潛心閱讀了起來。
而這般姿態落在何鳶眼中,便成了目中無人。
自打十八歲跟了王爺,她向來是王府裏頭說一不二的主,自來錦衣玉食的伺候著,眾人奉承巴結著,何時遭受過這樣的冷漠。
何鳶疾步行到蘇凰稚麵前,將她手裏捧著的書一把抽開,那雙眼,就算充滿了怒火,可也別有一番風情,“蘇凰雉,你別給臉不要臉!”
這本書雖好,蘇凰雉卻也不想惹出些事來,“若喜歡,拿去便好。”
誰人不知,她何鳶一介鐵匠之女,鬥字不識一個。
“主子,王爺回府了。”還沒等何鳶將心中那口怒氣發完,小丫鬟便上前稟告道,自來王爺下朝都傳她伺候在側,在王爺這件事方麵,她自然不敢拿喬。
何鳶看了眼手中的書本,猛然砸落在地,抬起足尖,踩在書皮上,碾出一朵土色的花來,“讀了四書五經又有何用?到底過得還是丫鬟不如的生活。”
蘇凰雉自然不爭辯。
前腳何鳶一走,那些個鶯鶯燕燕也都散開了來,畢竟沒有何鳶的隆恩,也不敢鬧得太過出格。
之後何鳶也常帶著人來“慰問”這位新王妃,蘇凰雉本性淡漠,對於這些人雖是來者不拒,可也並未有太多的招待,向來是她們在那邊冷言冷語,蘇凰雉在這頭閑讀繡花。
“聽聞王妃的陪嫁竟有數十個樟木箱子,珍寶玉石,房產商鋪,明珠瑪瑙,綾羅綢緞,多不勝數,這般規模,想來在京城亦不多見。”
“不知王妃可否讓我等姐妹開開眼界?”
蘇凰雉連眼皮也未抬一下。
何鳶今日自有打量,故而麵對蘇凰雉這副故作清高的模樣,並未展露太多情緒,反而一直以笑臉相迎,輕聲溫婉,“王妃不知,這王府中饋向來是妹妹打理,照理說今日姐姐入主王府,妹妹也不敢貪心,隻是王爺執意要讓妹妹掌管。”
見蘇凰雉不置可否,何鳶繼續道:“而姐姐嫁入王府,這嫁妝自然也歸王府打理,姐姐你說,可對?”
蘇凰雉一頁剛剛看完,便抬眼看了看何鳶,尚是年輕了些許,目中那抹貪欲竟是怎樣盡力遮蓋也遮蓋不了的。
“王府開銷巨大,隻靠王爺一人,自然是有些難的,姐姐既然嫁進了王府,也應當為王爺排憂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