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李,死婆娘,懷裏有個拖油瓶,家裏還有老癱娘。”
“快,我們把他推到公廁那邊,讓他懷裏的拖油瓶掉進去!”
第999次被鄰村小孩捉弄,我看到從花轎上下來的沈菁菁。
可分明三年前她為了救我媽已經被綁匪撕票。
一瞬間,我氣血倒湧,衝上去不顧一切抱住她。
眾人迅速反應將我推開,圍著我拳打腳踢。
“誰家的親戚都敢攀,菁菁的姑父可是省城來的,他老公是村裏唯一的大學生,你算個什麼東西?”
沈菁菁依偎在段盛年懷裏,居高臨下看我:“我現在可是盛年的媳婦,你這種沒本事的窮鬼有什麼資格跟他爭?”
我掙紮無果,拚盡全力大鬧沈菁菁跟段盛年的婚禮。
花了很久才想明白,沈菁菁不是孤兒,也沒有死,她隻是不要我跟囡囡了。
我喝的伶仃大醉,半夢半醒間,看到沈菁菁跟段盛年鬼鬼祟祟燒了我家。
我眼睜睜看著我媽跟囡囡死在我麵前。
再睜眼,我重生在這對狗男女的婚禮現場。
這次,我要逆天改命,讓他們血債血償!
......
“李書臣,我警告你,別破壞我的婚禮,帶著你的小窮鬼給我滾開!”
“菁菁跟你這個種地的沒有半分錢關係,實話告訴你,她後天就要跟著我去省城上大學,你這種人也配跟我比?”
“還不走?信不信我弄死你的小拖油瓶跟你那個癱娘!”
段盛年壓低聲音警告我,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我回神抱緊懷裏的囡囡,激動到落淚。
眾目睽睽下,我後退讓開,沈菁菁冷笑:“李書臣,你不會以為流淚我就會放棄盛年跟你走吧?”
“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你從頭到腳哪一點比得上盛年,他可是十裏八鄉唯一的大學生,未來一定有一番大作為。”
懷裏的囡囡看著沈菁菁大哭:“媽媽,我要媽媽!”
我條件反射捂著囡囡的嘴,隻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後帶著囡囡和我媽逃出村。
段盛年臉色陰沉,上來就搶囡囡。
我抱緊孩子不給,他一腳踹到我肚子上。
我整個人飛出三米遠。
他勒著囡囡,導致她哭的撕心裂肺:“哭什麼哭!狗雜種!”
“李書臣,這拖油瓶既然要媽媽,那從今天開始,她就跟著我跟菁菁過,你滾吧。”
沈菁菁滿不讚同貼著段盛年,親昵撒嬌:“我不喜歡她,更不想讓她打擾我們的生活,我心裏隻有你。”
“不如,把她綁到電線杆上自生自滅,也算是給今天的婚禮添點喜氣?”
我痛到爬不起來,用盡力氣挪到沈菁菁腿邊求她:“囡囡是你十月懷胎生下的,求求你,放了她,我這就帶她走。”
沈菁菁像躲瘟神一樣躲開我:“別碰我!”
“不想讓她被綁到電線杆上那你去,十裏八鄉都說你是個癡情種,正好讓我看看你有多癡情。”
段盛年居高臨下冷嗤:“李書臣,你不會不願意吧?”
“你不是每天都去找媳婦嗎?你媳婦現在讓你給我們的婚禮助助興你都推三阻四,這些年你裝出來的深情不會都是假的吧?”
“說不定背地裏你早就跟什麼張三李四勾搭起來了!”
“大家夥都看看,這李書臣像不像你們婆娘的姘頭,現在還出來大鬧我的婚禮,你們說,該不該讓他給婚禮助助興!”
村裏大多看熱鬧不嫌事大,再者,也沒人願意為了我得罪村裏唯一的大學生。
更何況這次來送親的還有沈菁菁的娘家人。
“該!我早就看李書臣不爽了!這些年裝出一副對老婆很好的樣子,誰知道背地裏打過菁菁多少次!”
“就是就是,我住在他家隔壁,之前就見過沈菁菁被揍到鼻青臉腫,怪不得她假死逃跑!”
“菁菁這種人就該嫁給盛年這種有大本事的人,李書臣就是個傻子,哪裏配得上省城來的菁菁。”
我環視著這群曾經求著我給他們犁地的同村人,心裏五味雜陳。
沒等我說話,他們蜂擁而上將我捆在電線杆上,瘋狂朝我扔臭雞蛋和爛葉子。
我躲不及,渾身臟汙不堪,屈辱又狼狽。
沈菁菁靠在段盛年懷裏親他一口:“老公,嫁給你真好,我早就看不慣李書臣這幅老好人的樣子了。”
“還有這個拖油瓶,把她扔到坑裏吧,讓李書臣親眼看著她斷氣一定很有意思。”
段盛年撫摸沈菁菁的臉,將她的發別到耳後。
“好,就這麼辦。”
我從不知道,那溫婉賢惠的沈菁菁皮子下,竟然如此陰毒。
*
囡囡被扔到兩米深的大坑裏,哭到嗓音沙啞。
我拚命掙脫卻無濟於事,院內嗩呐聲陣陣,大喜中夾雜著我絕望的呐喊聲。
不知道是誰將我放下,我連滾帶爬到囡囡身邊。
她奮力睜開眼看我:“爸爸,我不要媽媽了,咱們回家看奶奶好不好?”
囡囡疼到睜不開眼,我坐在大坑裏崩潰痛哭。
抱著她去村醫的路上,村民指指點點。
“離他遠點,他現在可是大學生段盛年的重點關照對象,我聽說段盛年的新媳婦就是李書臣死了的婆娘。”
“又瘋又傻,還真以為自己是電影裏的苦情男主,怪不得他婆娘寧死也不跟他!”
“我聽說他娘當初嫌棄他婆娘生的是閨女,讓他婆娘沒出月子就下地幹活,搞得大出血差點沒死在地頭。”
不用想也知道這些流言蜚語是從誰口中傳出來的。
但是從沈菁菁嫁到我們家那刻起,我就寸步不離守著她,從不舍得讓她幹一點重活。
我媽更是把她當親閨女疼。
卻沒成想到頭來不僅媳婦沒撈著,就連名聲也被敗壞的不成樣子。
“怎麼這麼晚才送過來?這孩子活不過今晚,準備後事吧。”
我撲通一聲跪下,聲淚涕下:“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她跟著我一天福沒享,淨受罪了。”
“我不能讓她就這麼沒了......”
話還沒說完,隔壁鄰居跑過來扯起我就是一拳。
“李書臣,你讓段盛年去村子裏鬧事是什麼意思!”
“當初分田地的時候大家看你家裏是五保戶,都接濟你,後來你們家人口不夠,外包你們家的田也是簽過字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你憑什麼得罪段盛年,他為了拿回田,把莊稼全都毀了!你賠我們的血汗錢!”
我被打的鼻青臉腫,死死抱住懷裏的囡囡。
重擊之下,我逐漸失了力道。
渾身的氣力像是被抽幹,鄰居拎著我的後脖頸帶了出去。
我拖不住囡囡,她小小的身軀被留在藥房。
撲向我哭喊:“爸爸,爸爸......”
地頭前,我被重重丟在地上,段盛年已經換下婚服,趾高氣昂地指揮人破壞莊稼。
“這些可都是我家的地,誰許你們種的!”
“之前菁菁不在家也就算了,現在她回來了,所有欠了我們的你們都必須還回來!”
“主動交錢的,等到時候我出息了,一家發十萬塊錢。”
九十年代的十萬塊錢,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敢想。
一時間,所有人轉移火力都開始朝我吐唾沫。
“呸!什麼狗屁東西,分明知道沈菁菁沒死,還拿著她分出來的田產外包,這錢拿著也不嫌折壽,怪不得你娘到現在都醒不過來!”
“李書臣,你違約收回土地,還錢!還有這些莊稼,雙倍賠償!”
“早就看出來你是個立不起來的,當初就不該外包你家的地,不就是看中你比別人便宜幾毛錢嗎!晦氣!”
“鄉親們,他身上肯定沒錢,但是他那老娘身上肯定有,咱們去翻他家!就算湊不夠錢,能拿的都拿上,也好過白幹一年!”
一時間,所有人紛紛奔向我家。
段盛年信步而來,挑釁看我:“以後再帶著拖油瓶出現在菁菁麵前,我見你一次整你一次!”
“她是我的,別想用手段把她哄回去!”
“也隻有我這個大學生才配得上她省城小公主的身份,你注定一輩子種地。”
他將我的頭踩進泥坑,頭也不回走向不遠處的沈菁菁。
原來,她從始至終都在,隻是漠然看著這一切。
*
回到家,四周一片狼藉,我媽也被人從床上拖拽到地上。
我衝上前試探我媽的鼻息,好在還有氣。
恰在此時,我媽抓住我的手,睜開眼:“書臣,快跑,離開村......”
話音未落,隔壁鄰居抱起我們家最後的椅子和擺件勸我。
“李書臣,別跟段盛年對著幹,說不定以後他再回村子裏就是視察工作,別說你一個人,就是我們全村人捆在一塊都不是他的對手。”
他頭也不回拿走東西,還順走了我前兩天給囡囡編織的草帽。
家裏徹底一貧如洗,我媽躺在我懷裏哭的撕心裂肺。
“兒啊,娘不拖累你,你把土地證和房產送過去吧,守著這些死物件沒什麼用,還是活下去最穩妥。”
我媽從內衣褲裏掏出踹了十多年的房本和土地證交給我,推著我去跟段盛年求情。
恰在此時,段盛年攬著沈菁菁出現。
沈菁菁看到我手中的房本,立刻邀功似的看向段盛年。
“看吧,我早就說在老太婆這裏見過房本和土地證,老公,快誇我,要不是我說回村辦婚禮咱們還沒有給我姑父送禮的錢呢。”
“我早就聽說李書臣愛我愛到快瘋了,所以才執意回村逼李書臣,隻有他受挫了,這個老太婆才會交出來這些她藏了一輩子的錢。”
“他這樣的,連給你提鞋都不配,我怎麼會喜歡他呢?你現在應該知道我一心一意愛你了吧?”
段盛年攬著沈菁菁深情一吻。
我媽氣的指著沈菁菁破口大罵:“賤人!書臣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忍心辜負他!”
“他那麼寶貝囡囡,村裏的人欺負他他都沒有任何反應,但隻要有人欺負囡囡,他就恨不得跟人拚命。”
“他說囡囡是你留給他最寶貴的禮物,他不允許任何人踐踏!”
“你個殺千刀的,你不得好死!你枉為人母!”
沈菁菁靠在段盛年肩頭,露出孕肚:“我枉為人母?你們家連個小丫頭片子都當個寶,但我不行,我不能沒有兒子。”
“我兒子馬上就要出生了,到時候我會把全世界的東西都捧到他麵前,但你們家那個賠錢貨就算了。”
我媽指著她,手上青筋暴起,眼球幾乎瞪出來。
“你......”
沈菁菁充耳不聞,在段盛年臉上親了一口:“我當初跟李書臣結婚就是為了離盛年近一點,他隻是盛年的替代品而已。”
“那十年在李書臣身邊,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盛年,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那個時候死心塌地跟李書臣了吧?”
“懷上那個雜種的時候,我每天都在想方設法讓她流產,但那個挨千刀的就算早產也很健康。”
“好在我現在已經懷上了盛年的孩子,往後跟你們一家人再也沒關係了。”
*
段盛年從我手中搶走房本和土地證,帶著沈菁菁頭也不回就走。
恰在此時,村醫兒子跑來找我:“傻子李,你閨女快斷氣了,現在過去,說不定還能趕上看她最後一眼!”
我媽雙手陡然握緊,眼淚奪眶而出:“囡囡,奶奶的好囡囡。”
我顧不得房本和土地證,抱起我媽放到推車上就往村頭趕。
村醫外,眾人圍成一個圈。
我推開所有人衝進去,卻隻看到囡囡冰冷的屍體。
她小小的身軀蜷縮在角落,一動不動。
霎時間,我周身的空氣好似瞬間被抽走,整個人開始發抖。
連滾帶爬抱起囡囡靠在臉旁:“囡囡,你別丟下爸爸,爸爸再也不會讓你被人看不起了,爸爸以後好好保護你。”
“囡囡,你睜開眼看看爸爸,爸爸把奶奶也帶過來了,你不是最喜歡奶奶了嗎?”
我瘋了似的撥開人群,抱著囡囡爬向我媽。
段盛年正暴力抓著我媽的頭發往後扯:“死老太婆,你竟然用假的房本和土地證來冒充!真的在哪?”
“我踏馬問你呢,真的在哪!你難不成想看到你兒子也死在你麵前嗎?”
我放下囡囡,爬過去求段盛年放開我媽。
“我去找,段盛年,我給你找真的房本和土地證,你先放開我媽,她身體不好,你這麼整她會受不了的。”
段盛年一腳將我踹開,居高臨下用力踩我的膝蓋,直到碎裂。
我腿斷了。
他卻恨得咬牙切齒:“你知道我捧著假房本到菁菁姑父麵前有多丟臉嗎?段盛年,你跟你媽害我丟進了臉麵,一句身體不好就能遮掩嗎?”
“實話告訴你,這村子裏所有人都被我收買了,你們一家就算死在這裏,也不會有人替你們收屍。”
他帶的兩人直接扯過我跟我媽回到我家,二話不說亂砸一通。
我帶著我媽縮在角落,我媽壓低聲音往我手裏塞了個東西:“跑,離開孫子,幺兒,媽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去找你爸,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媽趁段盛年不注意時抱著他墜下水井。
那兩人立刻趴在水井邊準備救段盛年。
我眼淚奪眶而出,但此時此刻我沒有選擇,隻能跑,拚命跑。
熟悉的環境逐漸遠離,我看著亂糟糟的村子,內心無盡悲涼。
媽,幺兒一定替你跟囡囡報仇!
血債血償才能解我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