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快清明了，林夢瑤終於答應帶女兒回老家上墳。

女兒才六歲，頭回跟媽出門，激動得一晚上沒合眼。

我還以為她們娘倆關係能好點兒了，可第二天，我就在墳地裏找到了女兒的屍體。

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那麼被扔在墳地裏，一天一夜。

找到的時候人已經被野狗咬死，血流得到處都是。

我當時就垮了，哭得停不下來，手抖得不成樣子，打電話問林夢瑤。

她很不耐煩地打斷我：

“死了就死了唄，她本來就不該生出來，你有空來跟我囉嗦，不如趕緊給你女兒收拾後事，說不定下輩子還能投個好胎！”

我一點點撿起女兒的碎塊，求著入殮師把她拚好。

結果沒過多久，我就刷到了林夢瑤朋友圈發的視頻。

她單膝跪地，拿著鑽戒，對著剛回國的白月光江濤求婚。

配文是：“等了六年，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徹底死了心，讓火葬場的人通知她來領女兒的骨灰。

林夢瑤到火葬場時，天都快黑透了。

她旁邊還跟著江濤。

兩個人手拉著手，那高興勁兒，在這地方看著特別不是滋味。

林夢瑤看見我，嗬地笑了一聲。

“不是說念念死了嗎？”

“你不好好在這兒嗎？叫我來收什麼屍？”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不想讓我跟江濤好好求婚。”

我心裏又酸又堵，聲音抖得厲害。

“林夢瑤，念念是你親閨女。你從來不拿正眼看她也就算了，可你怎麼能......你怎麼能為了江濤，就把她自己扔在墳地裏，扔了一天一夜！”

“明明再過幾天就是她生日了，你怎麼下得去手啊！”

我吼得聲音都變了。

林夢瑤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她嘴角撇了撇，眼睛裏全是看不起。

“李修年，為了讓我看你一眼，你現在花樣越來越多了？”

“連女兒都拉上，一起騙我？”

“行啊，不是死了嗎？燒了沒？趕緊把骨灰拿來給我看看！拿不出來就是裝的。”

我嘴唇直哆嗦，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林夢瑤一直恨念念，覺得是念念害得她跟江濤分開了六年。

這時候，旁邊一直看熱鬧的江濤也說話了。

“李修年，你怎麼能教一個六歲孩子裝死來騙夢瑤呢？”

“你要是對我有意見，你跟我說，幹嘛拿孩子來搞事？”

“這孩子讓你教得都歪了，以後長大了可怎麼辦......”

江濤話沒說完，我一拳就砸了過去。

我手抖得停不下來，眼睛肯定紅得嚇人。

念念再也長不大了。

她的人生停在六歲了。

“李修年！你瘋了嗎？！”

林夢瑤看見江濤被打倒，那心疼的樣子藏都藏不住。

她趕緊把江濤扶起來，回頭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什麼臟東西。

“讓李念出來見我，她要是不出來，我就當沒這個女兒！”

我全身都沒勁兒了，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

這時候，火葬場的人把裝好念念骨灰的盒子拿過來了。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那麼活蹦亂跳的一個孩子，現在就剩這麼一捧灰了。

她再也不會甜甜地叫我【爸爸】了。

我心裏後悔得要死，剛伸手想去接。

林夢瑤比我快，一把搶了過去。

“還給我！”

我心裏怕得要命。

林夢瑤冷著臉看手裏的盒子。

“就這玩意兒？”

“李修年，六年前你攪黃了我和江濤，現在又拿女兒死了來騙我同情？”

“誰知道裏麵裝的是哪條貓哪條狗的灰。”

她話音剛落，手一鬆。

盒子掉在地上，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