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泓景這一消失便是三日。
一連三日,薑臨安都沒有聽說他入後宮的消息。
不過隻稍微一想便知原因。
計劃實施需要時間,邊防圖確認也需要時間。
這些事都需要裴泓景吩咐人著手布置,他自然抽不開身。
對此,薑臨安樂得清閑。
她如今能利用的人隻裴泓景一人,便是想辦事也無人可用。
她甚至,連這漱玉宮都出不去。
如今宮中人人關注和親之事,她的存在太招搖,去哪兒都是焦點。
薑臨安輕歎了一口氣。
她躺在小榻上,穿了身嫩綠宮裝,微眯著眸子任由蓉錦給她的掌心塗藥。
聽她歎氣,蓉錦還以為是自己太過用力,弄疼了薑臨安,忙跪下告罪。
“公主......奴婢伺候不周......”
薑臨安倏然睜開雙眸,嫵媚的眸子中掠過一抹思索。
“誰教你動不動下跪?”
她抬手勾起蓉錦的下巴,“你是皇叔派來照顧我的人,不必如此注重規矩。”
“那日在皇後宮中還要多虧你,否則我恐怕還要吃些苦頭。”
因為蓉錦提了一句攝政王,寧德皇後才不得不放她離開。
聽她一言,蓉錦神色更加惶恐,跪在地上不停告罪。
“奴婢是公主的人,公主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幫公主就是幫自己,這是奴婢的份內之事。”
薑臨安神色微微欣慰了兩分。
的確,這小丫頭有點膽子。
不過忠不忠心,這事兒還有待考察。
裴泓景送來的人,第一忠誠的主人肯定是他!
這點毋庸置疑!
未時一刻,細雨霏霏。
薑臨安披了件外袍,立於門前賞雨。
蓉錦在旁邊替她備好紙筆,“公主,如今三日已過,您手上的傷也稍微好了些,不如抄寫些女戒,若是攝政王突查,您也好有個交待。”
在她看來,自家公主勢弱,若是能得攝政王庇護,那日後的路定會好走許多。
薑臨安勾唇,揚了揚手。
“手疼,握不了筆,皇叔想必不會因此生氣。”
“我看你就是在偷偷偷懶,手上的傷竟這些時日還未好轉?竟一個字也寫不了?”
說話間,一道欣長的身影持傘而來,月白華袍,白淨儒雅得似一位名士。
一如那夜雨夜,裴泓景攜傘而來。
薑臨安眉眼微彎,“皇叔既然來了,可是邊防圖的結果得到了印證?”
裴泓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薑臨安,你真的是薑臨安嗎?”
薑臨安輕笑出聲,蓮步輕移,優雅地在他麵前轉了一圈。
“皇叔請看,我若不是薑臨安,那誰是?”
裴泓景那雙危險的眸子依舊打量著她,眉心越鎖越深。
“那邊防圖是真,每一處細節都正確。”
“既如此,難道皇叔還不開心?”
薑臨安好奇地打量著她,似是想從他臉上打探出更多消息。
裴泓景不再說話。
正確的確是好事,可就是因為太正確了才反而奇怪。
那邊防圖中,甚至連北蠻的暗探位置都標注了出來,這些消息,恐怕連如今北蠻最受寵的那位王子都不知道。
可薑臨安卻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件事兒本身就存在疑點。
良久,裴泓景才終於開口打破沉默。
“你有全部邊防圖?”
薑臨安勾唇,笑容張揚得如同一隻鬼魅。
“自然有。”
她提筆靠近裴泓景,落筆在他衣領的華袍上緩緩勾勒,不過片刻就勾出一朵牡丹。
隻第一眼,是牡丹。
再仔細看去,那牡丹又是北蠻其中一處邊防圖,與之前的並不相同。
裴泓景倏然攥緊她的手腕,目光銳利。
“薑臨安。”
薑臨安順勢故意靠近他,“皇叔,時不待我,早下決定。”
裴泓景抿唇。
“我今日去見陛下。”
薑臨安淺笑,迅速拉開距離。
“那便祝皇叔,一切順利。”
裴泓景來得匆忙,去得更匆忙,出了漱玉宮就直奔禦書房,手中是薑臨安之前畫的北蠻邊防圖。
文宣帝今日剛和張清風打坐結束,覺得身體一陣清爽,召見裴泓景時也難得帶了好臉色。
“泓景,你今日怎麼進宮了?”
裴泓景將手中部分邊防圖獻上,“北蠻對北境十城虎視眈眈,北境有消息傳回說北蠻今年過冬糧草不足,即使公主和親恐怕也無法滿足他們的狼子野心。”
文宣帝神色一頓,看向裴泓景的目光中充滿危險。
“那依攝政王所言,該當如何?”
裴泓景看向那份邊防圖,“這是北蠻邊防圖,上麵對北蠻每一個布防點都極其詳細,我們若出兵可有六成勝算!”
“邊防圖?”
文宣帝來了幾分興趣,將宣紙上麵的內容仔細看了看,眼中掠過一道暗芒。
“如此詳細的邊防圖,不知攝政王是從何處得來?這邊防圖的真假?”
裴泓景神色一頓,腦海中劃過薑臨安那張妖冶美豔的臉。
“臣已派人查證過,此邊防圖是真的,若借邊防圖進宮北蠻,北境十城可享數十年安寧。”
北蠻擅戰,那就打到他們不敢打,打到他們認輸。
此時,漱玉宮中。
薑臨安換了一身紅色宮裝,莊重華貴。
蓉錦特意為她梳了靈蛇髻,配上精美的發飾,襯得她更驚為天人。
“公主,您真美。”蓉錦真心地誇讚。
平時薑臨安打扮素淨,還是第一次打扮得這樣隆重。
薑臨安戳了戳她的臉頰,“你就會嘴甜。”
說話間,薑臨安在心底默默計算著時間。
“皇叔離開到現在,應該有一盞茶的時間了吧?”
蓉錦恭敬回道:“是。”
那現在應該正在見老皇帝?
就是不知道,裴泓景的進展如何?
她抬眸看向漱玉宮外,沉默片刻就下了決定。
“走,我們也該出去逛逛了。”
禦書房,就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禦書房外,薑臨安到時恰好聽到老皇帝的聲音。
“若是打戰,勞民傷財,百姓必會流離失所,此舉與朕所想相差甚遠。”
裴泓景聲音冷厲,還在繼續爭取。
“北蠻虎視眈眈,這一戰無可避免。”
文宣帝輕敲著桌麵,“公主和親,可保三五年內的和平。”
那三五年後呢?
難道還能再送個嫡親公主過去?
薑臨安實在聽不下去了,推開門就直接闖進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