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富豪妻子對我設下百元消費警戒線,每一筆開支都要層層審批。
我曾以為這是她的愛,便甘願做她的影子。
直到那場車禍,她拒絕了我三千元的手術申請:
你可知道三千塊是普通人半月的薪水?
我的財富不是用來供你揮霍的!
延誤治療,我的右手永久失去了靈活性。
而就在我從手術室出來的那天,她那遠歸故土的青梅竹馬曬出一條動態。
鏡頭裏是價值五百萬的限量腕表。
配文寫道:
【某位姑娘依然保持著童年的習慣,總把最珍貴的禮物留給我】
並標注了@梁曉曉。
這一次,我沒有像從前那樣歇斯底裏。
我平靜地點了讚,並留言:
【祝福你們,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1
魏言之,你在顧銘的評論下寫的是什麼意思?
大家本來相處得很愉快,就因為你那句話,他現在滿臉愧疚!
他剛從國外回來,我送個禮物怎麼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能不能別總是無理取...
那個 鬧 字還未出口,我已經打斷了她:
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以後不會了。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
往常每次因為顧銘的事情爭執,我都會不依不饒地要她給個解釋。
盡管每次爭吵最後受傷的總是我,但下一次我仍會不自覺地想要她證明自己的心意。
這是第一次,我沒有任何辯解地接受了她的指責。
她不知道,這場車禍已經讓我重新審視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沒等她回應就掛斷了電話。
剛刪除那條評論,梁曉曉的來電就顯示在屏幕上。
這次她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我不是要責備你,隻是...算了,你在哪?
醫院。
好的,你應該沒錢打車吧?我去接你。
醫院走廊裏燈光昏暗,沒有暖氣,跨年之夜的寒氣滲入骨髓。
我凍得通紅的手指緊握著手機,忽然感到一陣荒謬: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會在醫院嗎?
電話那端傳來顧銘的聲音:
曉曉,言之還在生我的氣嗎?我沒想到他會誤會...
我現在很迷茫,你能陪我一會兒嗎?
我冷冷地打斷:
梁曉曉。
她剛才說要來接我。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
我會安排司機去接你的。
然後掛斷了電話。
聽著話筒裏的忙音,我合上手機,低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不出所料,最終被拋棄的依然是我。
和過去無數次一樣。
但奇怪的是,這一次,我竟然沒有流淚。
也不覺得心痛。
隻是有些憐憫自己。
2
我站在醫院門口,寒風吹起我唯一一件長款羽絨服,冰冷刺骨。
一位趕著回家的出租車司機停下車,搖下車窗:
要回家過年嗎?免費送你一程!
我微微一笑:
謝謝,有人來接我。
出租車一輛接一輛駛過,梁曉曉的司機始終沒有出現。
大概又把我忘在腦後了吧。
我沒有像從前那樣不斷打電話,要求她立刻派人來接我,而是抬手攔下了一輛經過的出租車。
我清楚自己身上沒有現金。
但讓我再次低聲下氣地求她,我做不到了。
車子駛至小區入口,夜空突然綻放出璀璨的煙花,光芒照亮了半邊天空。
我怔住了,出租車司機笑著解釋:
聽說是梁總的丈夫回國,梁總特意為他準備了這場煙花秀。
梁總的丈夫?
我轉頭看向司機,他點點頭:
是啊,聽說今天剛回國,因為梁總和別的男人有些誤會,梁總就豪擲千金表忠心了,據說這煙花一發要上萬塊呢!梁總全包了,嘖嘖嘖!
原來在外人眼中,我隻是 別的男人 啊...
我垂下眼簾,苦笑一聲,司機自顧自地感歎:
有錢人揮霍也是好事,我們普通人也能沾光看場煙花。
我望向窗外:
確實。
如此盛大的表白,已經讓人分不清誰才是她真正的丈夫了。
難怪,比起讓他開心這件事,接我回家實在微不足道。
先生,先生?
司機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他歉意地笑笑:
您還沒付錢呢。
哦。
我摘下婚戒放在前排座位上:
不用找了。
哎?先生!太貴重了!先生!
司機在身後不斷呼喊。
我頭也不回地走進小區。
就在我即將踏入漆黑的別墅時,身後突然綻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我轉身,更加壯觀的煙花彙聚成一朵巨大的玫瑰,在夜空中絢麗綻放。
無人機編隊在空中排列出一行字:
【愛如初見,傾我所有】
我想,遠方的青梅竹馬一定很感動吧。
絢爛的煙火照亮了整座城市,唯獨將我籠罩在一片陰影中。
我向前幾步,走進煙火照耀的區域。
這是我的妻子為另一個男人創造的溫暖。
我短暫地借用這一刻的光芒,雙手交握,對著滿天煙火:
祝魏言之,新年快樂。
3
回到空蕩蕩的別墅,我蜷縮在沙發上,給好友程遠打去電話。
那邊很快接通:
又缺錢了?需要多少?
心頭一酸。
每次梁曉曉拒絕我重要的財務申請時,程遠都會替我墊付。
我搖搖頭:
不是,我想問,公司還缺人嗎?
那邊沉默了足足五秒。
然後,程遠難以置信地問:
是你要回來了?你想通了?
是的。
我和程遠大學畢業後就合夥創立了公司。
事業正蒸蒸日上時,我遇見了與我們洽談合作的梁曉曉。
也是我大學時代就暗戀的對象。
那段時光很美好。
梁曉曉胃不好,隻有我做的飯菜她才願意多吃幾口。
她睡眠淺,隻有在我懷裏才能安穩入睡。
為了她,我答應了放棄工作的要求。
程遠不止一次勸我男人不能丟掉自己的事業,尤其是在公司發展的關鍵時期。
他反複向我描繪公司未來騰飛,我身家過億的美好前景。
但那時的我隻是笑笑:
如果是她,我願意放棄一切。
我將所有股份轉給了程遠,全心全意地照顧起梁曉曉。
卻總是一次次被拋在孤立無援的境地。
當然缺人! 程遠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你是認真的吧?不是和她吵架賭氣隨口說說吧?
我笑了: 我向你保證。
那太好了!我正打算開拓海外市場,正需要你這樣的開創型人才!兄弟,一起出國幹一番事業如何?
當然好。
太棒了!那你趕緊準備雅思考試!6分就夠了!哥們陪你一起!下個月我們就啟程!
4
掛斷電話,我立即翻出了塵封已久的雅思教材。
本該早就考過的,隻是後來遇到了梁曉曉。
我英語基礎一般,必須立刻開始備考。
剛做完手術的身體還很虛弱,我一邊在太陽穴上塗抹風油精提神,一邊鑽研著作文模板。
由於右手在車禍中失去了靈活性,我隻能用左手艱難地練習。
不知不覺間,我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朦朧中,門外傳來說話聲:
我送你回家,言之不會介意吧?
接著是梁曉曉略帶醉意的回答:
他不會的,他隻會哭著求我別離開他。
小心!曉曉!
一聲驚呼後,書房的門被猛地撞開,徹底驚醒了半夢半醒的我。
梁曉曉正被顧銘扶著腰,醉醺醺地靠在他身上。
抬眼,看到了坐在書桌前的我。
你們回來了?
我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顧銘突然鬆開梁曉曉,慌亂地解釋:
對不起言之!曉曉喝多了!周圍沒有車,我才...
哦,謝謝你。
我沒有質問梁曉曉的司機去了哪裏,反而輕笑著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臉都凍紅了,辛苦你把她送回來。
顧銘愣住了。
連梁曉曉都皺起眉頭:
魏言之,你在陰陽怪氣什麼?
嗯?我沒有啊。
言之,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顧銘突然抓住我的手臂:
你要怪就怪我,千萬別因為我和曉曉...
我把一個暖水袋塞到顧銘手中:
拿著吧,小心感冒。
顧銘的話被打斷,默默握緊了暖水袋,看我的眼神帶著幾分不解。
我自顧自走向臥室:
如果不介意,客房可以住一晚,我有點累了,就不陪你們了,晚安。
說完進入臥室關上了門。
門外,是站在原地的兩人。
5
剛閉上眼沒多久,臥室門被打開了。
言之。
先是輕輕的幾聲呼喚。
我有些困倦,不想回應。
魏言之,我知道你沒睡。
梁曉曉的語氣帶著幾分惱怒。
我勉強睜開眼:
有事嗎?
人我送走了。
哦,不讓他在這裏過夜了嗎?
她眉頭緊鎖:
言之,我和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希望你不要胡思亂想。
什麼胡思亂想?
我笑了笑: 隻是夜深了,又下過雪,路麵結冰,我擔心他開車回去不安全而已。
梁曉曉愣住了。
我又躺了回去。
背後貼上溫熱的體溫,她的呼吸灑在我耳邊:
你沒有別的要說的嗎?
我閉著眼: 說什麼?
這種時候你不是有很多話要說嗎?
我睜開眼睛。
是啊,每次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都會爭吵不休,要她證明自己的心意。
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有什麼可介意的。
梁曉曉放在我肩上的手突然收緊。
這是第一次,在我們的爭執中,她成了無言以對的那個。
迷迷糊糊間,腰間覆上一隻手。
我一驚,立刻抓住:
我不想。
她抱緊我:
可是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親密了...
我握緊她的手:
你真的不好奇我今天為什麼去醫院嗎?
我的財務申請清楚地寫明了是手術費用,但從始至終,她甚至沒問過我一句身體狀況。
她輕笑:
我知道啊,不就是小病小痛嘛,現在老婆來補償你好不好~
我不想。
我用被子將自己裹緊: 我說過我累了。
在我和梁曉曉的關係中,永遠是我遷就她的一切。
我總是那個懇求她的人,拒絕這種事,從未有過。
身後的人手漸漸攥緊:
言之,平時都是你求著我的。
是嗎?那以後不必了。
她沉默了。
片刻後,臥室門突然被 砰 地關上,驚醒了即將入睡的我。
回頭看,床上早已沒了她的身影。
她重重關上臥室門後就離開了別墅,不久後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我沒有追出去,更沒有像往常那樣惹她生氣後發消息道歉。
相反,我終於可以安心地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了。